阿尔托莉雅愕然地抬头看去,骑士正用一如既往的、如同平静的湖水般沉稳的目光注视着惊诧的王。
按照常理,只要兰斯洛特与间桐雁夜的契约仍然存在,他也就不能从狂化的咒语中解放出来。但,是因为灵核的外壳被打开,寄宿在灵核内的灵魂受到了圣剑的光的照耀;还是因为圣剑的光在爱丽丝菲尔令咒的加强下质化,就连疯狂的诅咒都能暂时一扫而空。最终使得职阶Berserker的兰斯洛特在这时间内恢复了清醒的理智呢。
“不管是我还是王妃,都是由衷地希望你能因为自己的愤怒向我们问罪……只要你能向我要求补偿,那么我就一定能够赎罪……我一定会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真的是太好了,我跨越过了一千年,这遗憾总算……由王亲自了解了。”
那是阿尔托莉雅意想不到的释然。
“兰斯洛特……你……”
她本以为,骑士会保持憎恨到最后一刻。毁灭了他与他的国家的王,一定不可能得到骑士的原谅。
事实,却是王敬仰着骑士,骑士爱着王。
“这样以来,我寄宿于圣杯的愿望也实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需要实现的东西了。王啊,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再次成为你的剑,在这战场上陪你直到最后。”
“……可以吗?”
“嗯。虽然我的御主正在接近,契约带来的狂化也会在数秒后重新起效,但,即使是重新变回了疯狂的样子的我,也是能够继承下这份心情的吧。”
……
追寻圣杯的旅程,绝对没有错。
看着眼前的湖之骑士,阿尔托莉雅在内心深处这样确定。
过去的错过,只要祈愿于圣杯就能全部弥补。哪怕是悲剧,也能用奇迹的力量皆数挽回。
正是因为圣杯的力量,自己才能和骑士重逢、互相理解。
此刻,她重新找回了曾经在那理想之城,卡美洛中的那份高昂。
“那么——骑士,兰斯洛特卿。此为亚瑟王之命令,卿能够接受吗?”
梦回到那荣耀的圆桌之前,兰斯洛特单膝跪地。
“兰斯洛特在此。起誓,将为吾王献上吾剑,无论怎样的命令,都一定用生命完成。”
“此回的命令是:将圣杯夺回!”
“是!”
看着这股奇异的景象,爱丽丝菲尔有些不知应做出怎样的笑容。她只觉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围绕在新房,或许,这就是名为“感动”的感情。
但,兰斯洛特毕竟是Berserker,一时的意外驱除的疯狂,在数秒后必定会回归。他的内心却祷告,至少在达到限界前,让他保持现在的这幅模样。
作为从者的他,可能在这场圣杯战争中也只有这短暂的数秒内能够如此思考了。他清楚地感知,狂气正在渐渐地重新侵占他的身体。
——在重新变成狂战士的前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王啊,请——”
然而却晚了一步开口,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与身躯就重新被黑色的雾覆盖。换句话说,重新变成了Berserker的从者。
与因此变得紧张的爱丽丝菲尔不同,阿尔托莉雅微笑着,凝视着。她没有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不过,已经充分地理解了这位骑士的心情。
她相信,这一点,即使重新狂化也平和地站在王的面前的兰斯洛特也是一样的。
而在另一边——
没有多少魔力储存,体内刻印虫也超过负荷制造魔力的间桐雁夜突然感觉到,所有的负担全部消失了。
“怎……么?”
明明是下一秒可能就会把肉体彻底毁坏的运作着的状态,忽而变得只剩下可以忽略掉的痛苦。
契约还存在着,Berserker还没有被干掉,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吃了一惊,拖拽着身体往Berserker奔去的战场赶了过去。
中途,魔力的负担猛然再次加重——但却也并不是功率全开。他感到奇怪,更加卖力地赶过去,结果,看见的是敌人。
剑士和剑士的御主,看见了阿尔托莉雅和爱丽丝菲尔的间桐雁夜,很快就明白那就是爱因兹贝伦家派出的组合。而自己的Berserker,却一动不动、平静地站在她们的面前。
那个疯狂的Berserker……?
“你们对我的Berserker做了什么!?”
他急忙朝着两人怒吼。
听见间桐雁夜的吼声,阿尔托莉雅和爱丽丝菲尔转过头去。阿尔托莉雅还在想着应对这位兰斯洛特的御主采取怎样的态度,便听见爱丽丝菲尔开口了:
“你的从者说愿意帮助Saber哦。怎样,要不要考虑和我们联手呢?”
“荒唐……!Berserker怎么可能说话!你们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咳!”
间桐雁夜自然是不相信‘Berserker说愿意帮助Saber’这种鬼话。没有理智和语言能力的Berserker,怎么可能会说愿意帮忙!?但他的质问还没进行完整,就咳出血来,顺带着一只滑溜溜的虫子。
看见了那虫子,爱丽丝菲尔脸色变化了。
“虫……你是间桐家的御主?”
忍耐住肺部与喉腔的疼痛,间桐雁夜紧抓胸口,一支眼都合上,说道:
“是啊,怎么了……爱因兹贝伦的御主!?”
爱丽丝菲尔手托下巴想了一想,继续说:
“既然如此……那个金闪闪的从者,应该就是远坂家召唤出来的英灵了。”
“你是说远坂时臣的那个从者吗!?”
“诶?”
像是把对她们的疑问一下子抛到了脑后,间桐雁夜突然激动地问道,把爱丽丝菲尔吓了一跳。
“……”间桐雁夜的举动,让爱丽丝菲尔懂得了什么。她脑中灵光一闪,微笑起来说道:
“是这样啊。大家都对那个英灵怀有芥蒂的话,为何不暂时结成同盟呢?”
“你……这是在小看我不能独自打败他吗!?”
“不是哦。只不过,间桐与爱因兹贝伦本就是追寻圣杯的伙伴对吧?既然现在远坂成为了共同的障碍,比起单打独斗,合作起来排除它的效率不是更高吗?”
“但是!……”
“放心吧,最后的打败他的机会,我们会留给你的。”
爱丽丝菲尔全力地把间桐雁夜有着的全部顾虑都打消。这种几近于糖衣炮弹却对单纯之人非常管用的、直接指向重点的说辞,连一旁的阿尔托莉雅都觉得这不该是爱丽丝菲尔会说出来的东西。
在一旁,她看着爱丽丝菲尔一步一步地说服过间桐雁夜。间桐雁夜在一开始还坚持着各自为战的主张,而到了最后,他自己都开始觉得与爱因兹贝伦进行合作是更加有益的做法了。
“……你们,不会骗我么?”
“当然。爱因兹贝伦的字典上从来就只有‘被骗’,而没有‘骗人’哦。”
“……”
在久久的纠结之后,间桐雁夜总算妥协了。
“……好吧,我答应你们。但是这合作只持续到打败远坂时臣为止。”
“这边也就是这个意思。”
——同盟成立了呢,Saber。
通过念话,阿尔托莉雅接受到了从爱丽丝菲尔那边传来的信息。
真是奇妙。
她不禁微微扬起了嘴角。
“……要打倒远坂时臣,你们有计划吗?”
站到了自己的Berserker的身旁,与阿尔托莉雅和爱丽丝菲尔对应着,间桐雁夜问道。
爱丽丝菲尔一愣,皱着眉头摇摇头。
“计划……呢。怎么说,现在还没有个雏形……就先看看两个从者在战斗中能配合到什么程度然后再做打算,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阿尔托莉雅偏过头。
“兰斯洛特,新的建立功勋的战场,在等着你。”
她这么说道,身旁的漆黑从者仿佛听懂了一般,发出了低吟。
——胜利就在眼前了。
感到了安心的阿尔托莉雅,自信地点头。
然后——
公路上的所有人,都在同时感觉到了爆炸般的魔力波动。
“!?”
众人连忙转头朝来向望去。紧接着,从在场四人的目光所能企及的最遥远的天际,柱子一般的纯黑之息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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