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嬷嬷,你去城中帮我走一走,看下这里最好的房子在哪处,又是谁家的。”贺青浣问道。
马嬷嬷一愣,“小姐,您买房子做什么。”
这么小的地方,他们统共只停留两天休整,离东海远,离京城倒是近,恐怕以后再来的。加上他们这次来,带的人手不多,买了放在,总要有看宅院的人,这么一来,路上得用的人手更少了。
马嬷嬷盘算着,贺青浣却道,“是霸皇让我做的。”
马嬷嬷这下子不敢反驳了,那位霸皇真的是霸道非常,让小姐吐了好几次血了,动不动就要这个,要那个。但心中对于神明的恐惧,却让她说不出任何抗拒的话,立刻领命走了。
同时,心里也在嘀咕着,难道说,这座城市的风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马嬷嬷出去看房子,身后不知不觉,便跟了个人。
“这处房子倒是不错,是以前一位县令留下来的,他在我们这里任上呆了十二年,准备老了还回来颐养天年,没想到后来没有成行。”
中人给马嬷嬷介绍一座城中位置好,占地面积大,而且还盖的非常漂亮的宅院。
这院子是五进的大院儿,大概因为原来的主人是南人,但是这里又偏近皇城,所以主要的建筑风格,混合了南方和北方的优点,尤其是庭院,虽然很久没有整理过,很是荒芜,可是也能看出来,本来是非常漂亮的园林。
“这院子多少钱?”马嬷嬷替贺青浣问道。
“这院子既然贵人家想要,九百两银子就卖了——一开始那今年,没有两千两银子可拿不下来。”中人说道。这房子,一来是多年没有休憩,买回去肯定要大修一遍,里面的家具有些也不行了,所以便宜。二来,是那官员是被人揭发出贪污的罪行,直接砍了头,这个让人多少有忌讳。
他感觉,马嬷嬷可能不是真心想要,但她是真心有钱的,所以一开始,就说了这个很能打动人心的价格,有钱人嘛,说不定心一动就买下来了。
“我得回去问问主人家。”马嬷嬷道。
这院子倒是真看着不错,可惜的是盖在这个小城中。
贺青浣听了,一阵丧气,马嬷嬷说那房子是这座小城最好的了,可是也就九百两银子就能买下来,她这个任务,可能完成不了了。
马嬷嬷离开后,那中人又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儿,有些叹气。这房子本地人都知道跟脚,哪怕有钱也是不肯买的,当年那贪官在他们这里人人唾骂,谁会出手啊。好不容易来个外地人,有点儿意思了,可是,意思还不太大,不知道这房子还要再荒芜多少年,再没多久,恐怕就要被虫吃鼠咬,散架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精瘦高大的男子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说道,“这房子我买了。”
那中人吓得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地上,等看清了来人,才赶紧摆上一副笑脸,说道,“成成成!”他真是遇到贵人了。
第二天早上,贺青浣他们清点着该买的东西差不多了,就要提前出发。结果临行的时候,找来找去,却不见了马嬷嬷。
出门在外,难免人荒马乱,可是,也不能这么平白没了一个大活人。
所有人都开始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马嬷嬷是什么时候。
最后还是贺青浣道,“早上马嬷嬷还伺候我吃早点。”
“我见着嬷嬷从小姐屋里出来,然后就没再见她了。”
也就是说,马嬷嬷伺候完贺青浣吃早点,人就不见了。
“去找找,看是不是马嬷嬷要去城里买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暂时没回来。”贺青浣问道。
众人都很奇怪,平时里马嬷嬷出门,基本上都会带上一串儿的小丫头,倒不是她的架子大,而是她但凡出去,都是要办事儿的,基本都是采买东西,当然需要人帮忙了。
结果人们慌慌张张在城里头找到天黑,还去了官衙,使了银子让本地的衙役们帮着打听,还没有任何消息。
一名老道的官衙听了他们描述的马嬷嬷的形容相貌,摇头晃脑的说道,“怕是遇上拐子了。”
马嬷嬷听他们说,是一位虽然近四十岁,但是却极为美貌的妇人,小地方的拐子没见过世面,也不管是不是大户人家的仆妇,就看着好看,直接就拐了卖走。
大家听了,心里一跳,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贺青浣说道,“本地有名的拐子是哪几个?你们肯定知道,我给钱,叫他们来。”
那几个衙役听了心里很不痛快,甚至嗤之以鼻,贺青浣这么讲,岂不是说他们跟那些混蛋勾结么?哪怕他们知道,也不想跟贺青浣说。
哪知道贺青浣一手砸出来十几枚金锭子,看的他们眼睛都要花了。
这一枚金锭子,就是三十两左右,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金价又涨了,兑银子,一两金能兑一百四十多两银,这些钱要是他们几个平分一下,往下三辈人都不用愁了。
贺青浣说道,“你们现在说不说?”
他们自然要说了,不但说,还把本地大大小小的拐子都提到贺青浣跟前。审问了半天,却是没个章程,而且把他们的家都搜了,救出来几十个被拐卖的儿童,妇女,却没有马嬷嬷。
一名熬不过刑的男拐子一边哀嚎一边道,“定是外地路过的拐子做的!他们肯定是把贵人家拐走的那位,卖去京城了。你们快去京城找一找。贵人家的那位,也就只能在京城卖出个好价钱了。”
贺青浣听了,心神一紧——是啊,这周围四野八乡,都穷掉牙,马嬷嬷能被卖到哪儿去,还不是卖去京城。
她立刻问向自己身边跟着的人,“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的话,要多久能过去。”
“回小姐,若是有好马替换,两天就到了。我们派两个人回去找,小姐您们就在这里略等两天。”那人说道。别看他们来到此地,花了数十天,可是那是因为有行李车跟着,马拉着装行李的大车,一天走的不如单骑马的人一半儿快。
贺青浣虽然很想骑着银子回去亲自找人,可是也知道不太可能,她一走,必然是一串儿人跟着,速度自然会被拖得慢下来,还不如单派出去三两个人回去,贺家大人们还在京城呢,有他们出面,找到人的概率更大些。
因为着急,这些人当夜便出发去京城了。
贺青浣他们心急如焚的在这小城晔县等着,过了五天,才有了点儿信儿,是一名贺家下人先过来了,贺家在京城找了两天多,没找到任何关于马嬷嬷的信儿,按理说照贺家的情况,有蛛丝马迹,也该发现了。除非那人得了马嬷嬷这样的好货,根本不想卖,或者是没有带到京城。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那拐子的脚程慢,还得等不少时候才能到京城,总而言之,那下人捎了贺家大人的口信,让贺青浣他们不要着急,先在晔县等着就是。
这件事很重大,因为马嬷嬷是贺青浣的心腹嬷嬷,她是知道贺青浣身边跟着一位神仙的,所以说,必须找到。
如果换了个其他普通的婆子,嬷嬷,贺家人绝对不会这么着急。
这一找,就又是七八天过去了,贺青浣的新手任务七失败,又开始了新手任务八。
新手任务八倒是不难,贺青浣甚至压着时间线完成,免得任务九开启以后,会对她不利。
时间对贺青浣来说,是非常宝贵的,若是一味的留着,路上她又到哪里找金子,给系统还债?
马嬷嬷迟迟没有消息,贺青浣很着急。
这日早上,她又叫丫鬟去门口查看情况了。
丫鬟回来了,却道,“小姐,没有马嬷嬷的消息,只是好奇怪,连着几天了,都有大车运东西过来。”
贺青浣一愣,“是路过的么?”
“不是,我问了,说是运到城里的一座大宅子里去,是从京城那边来的,里面有太湖石,各样儿的檀木家具,还有十二展的玉石屏风,各种锦罗绸缎的布料,金银玉器”
“是京里谁要来这里?”贺青浣心里总觉得忽然运过来的这些好东西,和马嬷嬷的丢失脱不开关系。
“打听不出来,运东西的人不和人说话,非常严肃,若是凑得太近了,还会拿鞭子抽人,我说的这些东西,是有辆车子在城里走着走着散架了,外头包的油纸跟稻草散开,箱子也摔开两口,大家才知道的。还有人传言,说是又有个贪官要来了呢。”
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贺青浣大概也知道了这个地方的一些事情。她摇头道,“哪个贪官上任,自带那么多金银珠宝的,都是走的时候才带那么多金银珠宝。你再去打听打听,他们是把东西拉到哪里去了。”
不一会儿,丫鬟就回来了,给贺青浣报了个地址。
贺青浣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城里面“最贵”的那处房子么,马嬷嬷曾经帮她打听过的。种种事情都这么“巧合”,所以,绝对不会是巧合。
贺青浣猛地站起来,道,“我们去那地方看看。”
到了那宅子门前,却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果然有一辆一辆装了满满当当东西的车子进去,然后又有从里面清理出来的各种破烂被倾倒出来。
贺青浣还没到跟前,就有拿着长枪和刀鞭看守的人,将她拦下来了。
因为贺青浣穿着华贵,还带了许多下人,那人倒是客气,说道,“你是谁家的小姐,这边儿不能去。”
“我找一位姓马的嬷嬷,叫做马知樱。”
马嬷嬷当年做丫鬟的时候,叫做知樱,后来当了嬷嬷,人家也就唤她的姓了,全名叫起来,却是马知樱。
听了贺青浣的话,那人的脸上表情微变,虽然接下来仍旧赶苍蝇一样的赶走了贺青浣他们,一点儿不承认马嬷嬷在里面,可是,贺青浣却知道,马嬷嬷就在这座被大肆改建的宅子里。
他们找来找去,在京城大动周折,竟然闹了个灯下黑!贺青浣气坏了。
但是,这宅子防备森严,她还真的是进不去,只能叫人再去京城报信。
过了几日,贺青浣得了贺家人的消息,却是叫她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皇帝最近要出京,目的地的一站中,正有晔县。
贺青浣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皇帝来晔县?该不会和马嬷嬷也有关系吧。
但是,怎么可能啊,马嬷嬷就是个普通的嬷嬷,不至于让皇帝大费周章,过来找她。
那边修整房子,重新布置的人,手脚特别快,只十天不到,便把宅子给整个梳理一遍,而晔县的人也知道了,御驾快要来了,甚至要在他们这里呆一夜。
小道消息纷纷扬扬,众人都说,御驾肯定是要去那新修的宅子里歇脚的。
贺青浣他们却知道,这肯定是真的,因为如果御驾不在那新修的宅子里歇脚,他们就要被赶出去了。县衙都没有驿站地方大,修得好。
过上三天,果然,御驾到了晔县。
街上一个人都不能走,直到御驾的车队进了那处宅子。
当天晚上,贺青浣他们就被一群太监找上门,要带他们去见皇帝。
贺青浣这几天心里有愤怒,有恼恨,她再怎么都想不到,马嬷嬷竟然被盯上了!
那太监只说了叫贺青浣过去,兄弟姐妹几人都很担心,可是却没办法。若是郁氏在,兴许还能有点帮助,但是郁氏不在。
贺青浣收拾好,就跟人走了。
到了那宅子正门口,只见上面现在挂了一块儿金字的牌匾,叫做樱园。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天色正黑,但是樱园中却挂满了灯笼,看起来热闹极了。
贺青浣随着太监朝前走,穿花拂柳,到了一处邻水的亭子上。
一抬头,只见一位穿着宫装的妇人正坐在身着黄袍的皇帝跟前,一双含着担忧的盈盈目,看向自己。
马嬷嬷素来都打扮的极为简朴,而今也不过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宫装,只是头发梳的比原来繁复多了,不再是那个圆溜溜的发髻,头上也戴着不甚繁复,却很好看的发钗,脸上轻扫脂粉,淡点绛唇,本来就是个大美人,现更是美的似一轮朦胧皎月。
而且,她身上自有一股娴雅的温婉气质,是多年来做嬷嬷时候培养出来的,恰是皇帝这几年最喜欢的美人类型。
他现在宠雅妃,宠兰妃,是无意识的,但一见到下面人送上来的马嬷嬷画像,顿时生出的兴趣比当年看到穆贵妃还要大,忙不迭的催人去把那小院子修缮了,然后过来避几日——索性这里离京城不远,而且宫里面现在正闹得慌。
见到了真人,皇帝更是色与魂授,马嬷嬷本人比那画像还得他心意。尤其是她很会说话,也会伺候人,让皇帝感觉非常舒服。
马嬷嬷给贺青浣使了个眼色,贺青浣便明白,马嬷嬷是回不去了,但是,她却肯定不可能吐露贺青浣的秘密。
贺青浣看了看系统里,没想到马嬷嬷和自己的亲密度竟然因为这件事又升了一点,现在正式变成了九十八。
“这就是你说的女孩儿?赏!”皇帝见到贺青浣,看她也是个容颜绝色的小美人儿,顿时十分高兴,他就喜欢美人呢。
以前他见过两回贺青浣,记忆里贺青浣很丑,没想到现在居然张开了,变好看了。怪道人说女大十八变呢。
搂着马嬷嬷柔软的腰肢,皇帝乐淘淘的,他觉得自己果然是天子,年轻时候喜欢穆贵妃那样的,老天就送了一个穆贵妃在他跟前。现在岁数渐大,喜欢了马嬷嬷这样的,老天就送了个马嬷嬷到他跟前。虽然说马嬷嬷嫁过人,还生过孩子,可是,马嬷嬷自己都说了,甘愿和前夫一家断绝关系,并且隐姓埋名的跟着自己,比宫里那几位,还要听话呢。
贺青浣看着皇帝那得意的样子,心里快要气炸了。这个该死的昏君!
席旁有人吹奏丝竹助兴,除了皇帝一个人是真高兴,剩余的人,却都各怀其意。
皇帝年纪大了,奔波这些天,而且白日里一见到马嬷嬷,就二话不说临幸一回,撑到天黑,已经熬不住,又坐了一会儿,便去睡了,临走前特别恩准让马嬷嬷可以跟贺青浣说一刻钟话。
贺青浣拉住了马嬷嬷,简直不知道讲什么好,刚想开口,手里轻轻一动,却是被塞了个小东西。
马嬷嬷对她微微点头,贺青浣立刻明白她意思,将东西藏在袖子里。
马嬷嬷摸了摸贺青浣的脑袋,“小姐以后也要好好的呢。”
贺青浣看着马嬷嬷湿漉漉的温润黑眼珠,里面不是没有难过和悲愤的。谁愿意安安稳稳当了奶奶的人,又忽然去给旁人做妾,甚至连命都要送掉的呢,哪怕这个人是皇帝也不行。
贺青浣喉头哽着,终于只能说出一句,“贺家永远是马嬷嬷您的娘家。”
马嬷嬷点点头,然后给贺青浣行个礼,道,“小姐,我能这天大的幸运,服侍陛下,还要多亏了姜健姜大人,他是御前侍卫,替皇帝出门到晔县办事,路途中看到了我,特特叫人画了奴婢的小像呈上去,又让奴婢耐心等待陛下临幸。小姐要帮我多谢姜健姜大人。”
贺青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嗯,嬷嬷,我会的!”
姜健,这个名字,她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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