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以西,魏军水营。
王帐内,酒肉已经备好,香气扑鼻,苏哲在等一个客人。
片刻之后,帐帘掀起,神色黯然的凌操,被许褚推进了大帐中。
“凌将军,你的伤势如何了?”一见面,苏哲便很关心的问道。
凌操瞪了苏哲一眼,看着他那和善的表情,再看看满帐的酒肉,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来人啊,给凌将军看座。”苏哲拂手示意。
许褚便叫人搬来一个蒲团,不情愿的向凌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凌操的眼神分明是这厮在玩什么花招,却只好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心中寻思着苏哲在玩什么花招。
“凌将军,这一杯践行酒,你一定要喝,来,满饮此杯。”苏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践行酒?
凌操先是一愣,即刻恍然省悟。
践行践行,苏哲这是打算送他让路,要处决了他啊。
刹那间,凌操背后掠起一股深深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心头悲凉油然而生。
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当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焉能真没有一丝惧意。
悲凉也只是一瞬而已,凌操旋即一咬牙,端起那杯酒来,仰头灌了个干净。
“你苏哲也算是不世出的英雄,我凌操能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死的不冤了,魏王,咱们就此别过!”
喝完酒的凌操,把酒杯往案几上一扣,腾的跳了起来,慷慨悲壮的就要往大帐外走去。
“慢着,你这是去哪儿?”苏哲不解的喝问道。
凌操回过头,疑惑的看向苏哲,“你不是要杀我么,我凌操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
“哈哈哈——”
大帐里响起了苏哲的大笑声,很久没有笑的这么纯粹。
“苏哲,你休要太过份,要杀就杀,何必杀我前还要嘲笑我?”
凌操脸色憋红,愤怒的冲着苏哲低吼。
苏哲收起了笑容,“你哪只耳朵听到本王要杀你了,你自作多情,还不让本王笑一笑么。”
凌操一愣,茫然的呆在了原本,满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行啦,坐回去吧,本王只是要放你回去给孙策带个话,不是要杀你。”苏哲这才道明了实情,此践行非彼“践行”。
凌操恍然省悟,瞬息间,眼眸中竟是闪过一丝惊喜。
不仅仅是惊喜,简直是喜出望外,就好像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却又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那种感觉恍惚而不真实。
“你……你想给我家主公带什么话?”凌操重新坐了下来,情绪还没有平伏下来,声音略带沙哑。
苏哲不紧不慢道:“是这样的,本王这次原是打算顺江东下,一鼓作气灭掉孙策,但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给孙策一条活路。”
他小酌一杯酒,接着道:“所以本王要你去转达孙策,只要他愿意向本王称臣,并献上子女做为人质,按时向本王进贡,本王可以封他为吴侯,允许他代本王暂管江东诸郡。”
凌操一开始还不信,听了苏哲这番话后,才彻底的相信,苏哲确实是打算放了他,让他去给孙策带话。
暗松一口气后,凌操脸上的敌意缓和了几分,却又道:“这话我自然可以带去给我家主公,但恕我直言,魏王你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以我家主公的傲气,实在难以想象他会答应。”
“再心高气傲的人,不也得接受现实!”
苏哲一身弥散出霸道威严之气,厉声道:“本王坐拥大半个天下,麾下雄兵数十万,猛将如云,又占据着荆州,对你江东有上游优势,如果本王真决心灭孙策,尽起倾国之兵,难道还真灭不了他江东一隅吗?”
凌操打了个寒战,沉默不语。
苏哲接着道:“所以你回去告诉孙策,别以为他找来于吉相助,本王就真奈何不了他,只是本王真正的敌人在于刘备而已,现在懒的跟他动真格而已,如果他识时务的话,最好接受本王开出的条件。”
听到“于吉”二字,凌操身形微微一震,眼神茫然,一时没转过弯来,心想怎么两家交兵,又扯上了于吉那个道士。
“本王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苏哲见他失神,便喝问道。
凌操回过神来,忙拱手道:“魏王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下了,必定如实转达我家主公。”
“记下了就好,正事谈完了,那咱们现在就喝酒吧。”苏哲脸上的肃然表情变成了闲然,又是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凌操能免于一死,又不用被苏哲逼着投降,心中自然是暗自庆幸,既然苏哲对他有礼,他也就不好再慷慨敌视,索性也跟苏哲坦荡对饮。
几巡酒过后,苏哲有几分微醉,便问道:“我说凌操,本王看你也算一员将才,跟着孙策早晚也要被灭,能有什么前途,何不干脆归降本王算了,本王保你世代荣华富贵。”
凌操一愣,没想到苏哲这会功夫又招降起来。
他也不好再生硬的严辞拒绝,便苦笑道:“魏王的赏识器重,我心领了,只是孙将军于我凌氏父子有提携之恩,我凌操堂堂男儿,绝不可能背弃他。”
“那如果有一天,是孙策先背弃你呢,你还要为他死忠吗?”苏哲反问道。
凌操又是一怔,怔了好一会,才摇头道:“绝不可能,孙将军也有英雄气概,乃当世雄主,我凌操对他忠心不二,他岂会背弃我。”
“那可未必,世事难料啊……”
一声别有意味的感慨后,苏哲又问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还会归降本王吗?”
凌操略一沉吟后,便道:“我真有那一天,我凌操也不是愚忠之徒,自然会归降魏王。”
说罢,凌操又觉的苏哲问的这个问题可笑,又道:“只可惜,永远也不会出现魏王所说的那种假设。”
“希望如你所愿吧,来,我们喝酒。”
苏哲不再跟他纠结于这个话题,笑着举杯再饮。
二人一杯又一杯,不觉都有七八分醉意。
就在这时,许褚匆匆而入,向苏哲附耳说了一番机密。
苏哲也是喝高了,一时没听清楚,也没顾虑到凌操还在,便不悦的嚷嚷道:“那个于吉派什么人来了?”
“魏王!”许褚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急向凌操一瞟,向他眼神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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