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言仔细的看着窗户外的赵玉轩,脑海里的那个想法也越来越靠近真相。
她之前想不明白赵玉轩身上的这一秘密,皆因有人穿过了前世今生,将一层迷雾亲手放置在她的眼前。
如今因为赵玉轩是左撇子这一个看似细微的关窍却直接戳破了那层挡在她眼前的迷雾,真相便浮现了出来。
她记得很清楚,她做端王妃之后在宫宴见过很多次赵玉轩,赵玉轩和他的世子妃好几次都和赵斐还有她坐了个面对面吃饭。
可那个赵玉轩并不是个左撇子。
许锦言将马车的帘幕放下,赵玉轩方才说自己的左撇子从小就有,那没有道理他会突然改掉这个习惯,尤其是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更是极难更改。
而且现在想想,前世自点翠山之行,王妃殒命之后,赵玉轩的性情便开始大变,从各方面均优秀出挑的王府继承人变成了一事无成的败家子。使章庆王爷逐渐心灰意冷,最后将王府的继承权全部交给了庶子。
而那位庶子却正好暗中效力于赵斐。
赵玉轩前后变化如此巨大,这很难不引人遐想,如果大胆假设,当时在点翠山上赵玉轩就已经死了,而后来那个携世子妃和她与赵斐面对面吃饭的赵玉轩……并不是真的赵玉轩,而是有幕后推手,故意放置了一个假的赵玉轩在章庆王府。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
无论是赵玉轩的左撇子习惯突然消失,还是赵玉轩瞬间从青年才俊变成了败家子,这一切就都有解释了。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赵玉轩。
前世的章庆王府在章庆王妃死后,这个原本属于太子的势力却一点一点的偏向了赵斐,等那位章庆王庶子继位之后,章庆王府则彻底变成了赵斐的囊中之物。
赵玉轩变成了败家子的这个事实一点点蚕食着章庆王爷越来越脆弱的神经,似乎是让章庆王爷下决心将权力全部交给庶子的一个巨大推力。
章庆王爷并不喜欢庶子也及厌侧室,如果不是赵玉轩变化的如此巨大,章庆王爷绝不会把王府的继承权交给庶子。即使赵玉轩当时死在了点翠山上,章庆王爷也只会另想他法,总之王府庶子想捞到这继承权并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有人设置了一个假的赵玉轩,这个假赵玉轩为非作歹,突然变成京城里有名的败家子。其目的就是蛊惑章庆王爷,一点点摧毁王爷本就因为王妃突然逝世而极度脆弱的精神,让最后对赵玉轩心灰意冷的章庆王爷一怒之下做出将继承权交给庶子的决定。
这个假赵玉轩以赵玉轩的名义活了下去,兴风作浪,摧毁着章庆王爷脆弱的精神,帮助章庆王府庶子继位,其直接目的便是……将章庆王府的势力全部交给赵斐。
而这个设置假赵玉轩的人心思实在太过深沉,手段也巧妙至极。他不仅考虑到了章庆王爷甚至还计算到了庆裕帝的心思。
庆裕帝对章庆王府早就有所忌惮,即使他明知道章庆王府是太子的助力,他也对章庆王府动过除之的念头。
庆裕帝所担忧的事与旁人不同,他担忧他百年后太子继位,那个时候章庆王府会居功自傲,挟天子以令诸侯。
所以这个假赵玉轩天天在京城里为非作歹,目的不止有让章庆王爷心灰意冷,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庆裕帝对章庆王府的势力失去忌惮之心,毕竟有了假赵玉轩这样一个祸害,庆裕帝大可放心,章庆王府的势力一定会在假赵玉轩的祸害下慢慢式微。
一点点的推动,一点点的谋算人心,使当朝皇帝,当朝王爷和这牵扯其中的许许多多的人全部变成了他手中的棋子,他举棋操纵世间大局,终于将章庆王府的全部势力都推到了赵斐的手里。
这个心思深沉至极,手段狠毒又巧妙至极,谋算尽了人心,只手将当朝皇帝与王爷化为手中之棋的人还能是谁?
除了他,还能是谁?她猜到了那个真相,这个真相前世无人察觉,今生才被她洞悉。“张正……”她看着窗外出神,口中却喃喃自语。
一旁的半夏听见她唤张正,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她仔细瞧了瞧自家小姐的神色,不由伸出脚微微碰了碰许锦言,许锦言正在沉思,猛然被半夏打断,她从繁杂的万般思绪中飞速抽身,奇怪的看着半夏道:“怎么了?”
半夏的神色古怪,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撇了撇嘴,向许锦言示意她的左边。
许锦言皱了眉,狐疑的看了过去。
“你为什么又闯我的马车!”
下一刻,许锦言看着面前那个人,暴怒出口。
半夏咳了咳识相的道:“小姐,我有点事要和忍冬说,我先出去了哈。”
半夏离开后,张正便手一挥,扯掉了脸上的易容,露出那张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他凤眼微睐,闪动着光芒看了一眼许锦言。
方才不是还那么温柔的唤了他一句么,虽然她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复杂,似乎是在思考着很严肃的事情,可她无意识唤他名字的那个口气的的确确是温柔至极的。
张正看着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故意笑道:“你方才唤我做什么……可是想我了?难不成你才离开我这么一小会儿就想我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寸步不离你可好?”
“亏大人也知道我才刚刚离开遇奇斋一小会,所以大人为什么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在我的马车里?”许锦言怒瞪他。
“因为我想你了啊。”
他含笑开口,三月莺飞的春意水光全部聚集在那样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里,天神般俊美的容颜耀眼的一如太阳之光。
许锦言忽然心口一跳,这个人真的奇怪,自上次在庄子外他对她露出真容,这以后他基本上是放飞了自我,能露真容就露真容,能不用易容就不用易容,譬如说上回在千莲宫里,那么危险的时刻,他居然有心情取了易容,以真面目示她。
好像是生怕她不知道他生的多么国色天香一样。
许锦言把那颗蹦跳的很欢脱的心脏按了回去,强硬使自己用一副严肃的神情看着他道:“你好好说话,大人又私闯我这破旧马车到底有何贵干?”
张正瞧了眼马车外面,此时马车刚好驶过偎翠阁的正门,他一挑眉,看着又一步踏进了青楼的李扬飞,挥了挥手,马车的帘幕便盖的严严实实,一点的缝隙都没留。
她跑来了青楼这种地方,他怎么能不过问两句。
其他的事暂且不论,这偎翠阁有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严重威胁他的安全。
对,是他的安全,不是她的。
那个叫李扬飞的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危险侵害,那他就只能今天再见一次她了。
凤眸一挑,“我的确在好好说话,我就是想你了,这是真话。如果说了别的,那才叫不好好说话。”
许锦言咬牙切齿的按着胸口的位置,胸口里面藏着的心脏好像发起了暴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一定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别的!
生气就要有个生气的样子,许锦言故意阴沉着脸色道:“大人要是无事打扰,那我就要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
“别别别,有事有事。”张正以为她真的生了气,连忙讨好的道。
可她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他和她其实都不清楚,一个以为自己真的是生气,一个以为她是真的被自己惹恼。
唯有那双低垂着的琉璃眼眸倾斜出来的温柔笑意出卖了她所有的真实情绪。明明那双眼眸里的温柔之色铺天盖地,比这世上最柔和月光还要出色几分。
此刻她已经不在乎前世赵玉轩的那个疑团了,即使那一切都是张正一手操纵的又如何,那已经是前生的事情了,如今赵玉轩活蹦乱跳,前世的事情想必也绝不会再起波澜。
总归今生,他不再向着赵斐。
而且好像,他是向着她的。她抬起眼眸问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正看着那双琉璃眼眸里的温柔微微一怔,勾出一抹笑意道:“不如去看出好戏吧。”
许锦言狐疑的跟着张正今天再一次来到了张府,一踏入内院,玉箫杀猪般的喊声就冲进了许锦言的耳朵。
“疯丫头,你在挠我脚心试试看。等我松绑了之后,我要你好看!”
许锦言揉了揉耳朵,对张正道:“玉箫这是怎么了?”
张正还没回话,那边许凝的声音就又飘进了耳朵:“你少废那话,等你松绑了我都回家了,到时候我姐姐会保护我的。你还要我好看,我不用你要就挺好看的。”
许锦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小五怎么……
张正有些无奈的道:“你去救一下玉箫吧,再折腾下去,我估计他今天才真的要好看了。”
许锦言连忙提起裙子往里走,刚走几步,许锦言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许凝手里拿着根大白鹅的羽毛不停的挠着玉箫的脚底板,玉箫被挠的又哭又笑,原本极俊俏的一个人此刻被整的是狼狈不堪,衣衫凌乱的被绑在椅子上,像是怕玉箫逃跑或者反击,旁边还有飞寒虎视眈眈的监督。
“小五?”许锦言惊讶道。
许凝挠的正开心,一听见许锦言的声音,立马吓得住了手,将手背到后面,藏起那根大白鹅的羽毛,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下了头,不敢看许锦言。
玉箫在椅子上奄奄一息,好不容易得救的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许锦言,此刻他看着许锦言就仿佛看见了仙子,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觉得许锦言的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玉箫几乎喜极而泣道:“许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您可算是来救我了。
“小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许锦言看向那边的许凝,许凝垂着头,死死的藏着手上大白鹅的羽毛,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丫头准是跟着她的马车偷偷溜来的,还偷穿许恪的衣服,她也不嫌那衣服大,光上半身的衣服都够遮住她的小腿了,她穿这么一身衣服,远远看过去和个行走的麻袋一样。
许锦言看着许凝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稍微有些心软,亏这丫头还知道自己做错了,她怎么做事这么不经过思考。
这幸好是遇上了张正,若是遇上了旁人,她这傻乎乎的性子可怎么办?
但一转头,奄奄一息的玉箫目露亮光的看着她,仿佛是在说,许小姐我这么惨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许凝低着头,闷声道“我是来相看我天仙姐夫的……。”
“什么姐夫!”许锦言原本有些生气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瞬间通红。
张正在一旁笑容满面,小五…。真是个聪慧的好妹妹。
“都这时候你们就别郎情妾意了,我这还绑着呢……”玉箫虚弱的道,声音气若游丝。
许凝“嘶”的一声,对玉箫怒道:“你在我姐面前装什么装!你自己摸摸良心说我挠了你多久,天仙姐夫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放了你。刚才我一直在和欺霜玩,谁有空理你。要不是你刚才突然凑过来出言挑衅,说我是疯丫头,我才不会让飞寒又绑了你呢!”
许锦言听明白了,此事虽然小五有错,但是玉箫这个人…。的确欠揍。小五本身就傻乎乎的,他还要惹她,不找揍么。玉箫知道许凝的供词对自己不利,他恨不能挣脱绳索去捂许凝的嘴,但是飞寒的绳索绑的极紧,他一点的空隙都没有。
玉箫求救的看向张正,张正听完许凝的话后早就一脸“你活该”的神情看着玉箫。玉箫知道张正这个人向来指不住,只能又求救般的看着许锦言。
许锦言往后退一步,表示此事她不管,你老老实实被绳子绑着吧。
许凝飞快的瞟了眼许锦言和张正,好样的,真不愧是她的姐姐和姐夫。
玉箫又挣扎了一下,风寒那臭不要脸的给他系的是绑猪的扣,越挣扎套的越紧,看着丝毫没有同情心的张正和许锦言,玉箫气的直骂,“你们夫妻二人有没有人性?”
话一出口,许锦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大怒道:“你说什么呢!小五给我揍他!”
张正却弯了凤眸:“飞寒,给他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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