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璆鸣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转身,眸色黯然地离开了年家。
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脸说要给她幸福呢。
院子里,小黑又“汪汪汪”地吠了起来。
而后,又恢复了安静。
恍惚中,白露似乎听见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那一刹那,心,真真正正地沉入谷底。
“啪嗒。”
那是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白露,你这是怎么了?”谷雨掏出手帕,替白露擦了擦眼泪。
“我、我没事,就是被烟熏到了眼睛。”白露吸了吸鼻子,佯装无事地说道,“姐,你怎么出来了?”
“你还说呢,你忽然带人回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和娘一下。”谷雨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小黑在院子里一直叫,我和娘可就要出丑了。”
要知道,林氏和谷雨在家里穿着的都是白露设计的睡衣。
白露之所以设计睡衣,其实是为了方便林氏喂奶。
而谷雨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又觉得白露做的睡衣方便她绣花,便让白露也给她做了一件。
可睡衣虽然不露胳膊不露腿的,但到底不够庄重,若是穿着这种衣服出来见客,那可真真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了。
“恩……以后不会了。”白露苦涩一笑。
以后,余璆鸣应该是不会再来他们家了吧。
看着脚边活蹦乱跳的小黑,想着余璆鸣刚才说过的那句“以后会熟的”,白露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钝钝地疼了两下。
“不会就好。”谷雨戳了戳白露的脑袋,揶揄道,“你说说你,现下也都十岁了,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谷雨虽然是笑着说这话的,可心里却是很担心白露的。
要知道,白露老和冯如风、余璆鸣这样的人来往,村里的流言可难听得狠呢。
再加上白露从前又是被退了亲的,谷雨真怕白露会嫁不出去。
这段日子,赵天麟一直没有回过赵家村,谷雨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是没办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所以她无比希望自己的妹妹最后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只是谷雨不知道的是,方才,白露已经把她喜欢的那个人给赶跑了。
“姐,我以后会知道的避嫌的。”白露笑得更勉强了。
这下子谷雨可算是发现了白露的异样,她忙将白露的身子掰了过来,一脸担忧地问道,“白露,你到底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说着,谷雨便又手探了探白露的额头。
这一探,她才发现,白露竟然发烧了。
“怎么会烫得这么厉害?”谷雨皱了皱眉,“快,快别在这里坐着了,赶紧回房间躺着去吧。”
“姐,不行,我得在这看着。”白露倔强得不肯走。
那硝石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弄回来的,她不亲眼看着它们被蒸馏出来,终究是不能放心的。
“看着?你要看啥?”谷雨下意识地往火上看了一眼,大声嚷道,“哎呀,白露,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盆都被烧干了。咦,这锅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盆被烧坏了吧?”
“已经干了么?”白露有气无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盆里果然就只剩下硝石了。
白露愣了愣,伸手就想把硝石从盆里捞出来。
“白露,你疯了么?”谷雨眼疾手快地将白露的手拽了回来。
可白露的手腕还是被烫红了一大片。
“快去水里泡泡,不然,待会儿肯定要起泡的。”谷雨焦急地说道。
“不会的,姐。”白露不想动,她的脚下没有力气。
“怎么就不会了?”谷雨叹了口气,拉着白露火急火燎地跑到了院子里。
她原本是想替白露打井水的,可却正巧看见铜盆里有满满一盆的水,便直接将白露的手放了进去。
铜盆里的水,是刚刚化开的。
冷得有些吓人。
谷雨在碰到水的那一刻,猛地就将手缩了回来。
“这水怎么这么冷?白露,你等等,我还是去给你打盆井水吧。”
“姐,不用了。”白露摇了摇头,将手放进了铜盆之中。
冷么?
她怎么觉得刚刚好。
“白露,你到底怎么了啊?”谷雨急了。
从她记事起,白露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过呢。
“我没事。”白露牵了牵嘴角。
她胡乱地擦了擦手,便又往厨房去了。
“白露,你干啥去?”正在打井水的谷雨叫了一声。
“那盆里的东西很重要,我要去把它拿出来。”白露答道。
“你别去了,赶快回房躺着。盆里的东西交给我来弄就行了。”谷雨将水桶扔在了一边,硬生生地将白露推进了房间。
白露虽然不愿意回房,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谷雨把她推在了床上,并给她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你先睡会儿,我这就去牛家村给你请个郎中来。”
自从赵郎中离开了以后,赵家村就没有其它郎中了。
村民们若是生了病,一般都会去牛家村请郎中。
谷雨虽然不认识牛家村的人,好在年子贵他们现在就住在牛家村,应该是个村里的郎中认识的。
“姐,别。”白露一把拉住了要走的谷雨,气若游丝地说道,“盆、盆里的东西……”
“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记得盆里的东西呢。”谷雨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把盆里的东西给你端过来好不好?”
白露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了谷雨。
片刻后,谷雨果真将铁盆端了过来。
“现在可以去给你请郎中了么?”谷雨问道。
“姐,帮我把盆藏到床下面吧。”
“藏到床下?”谷雨看着盆里的东西,不解地嘀咕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藏它干嘛?”
不过既然白露要藏,谷雨倒也没再多问什么,一脚就将盆踢进了床底。
白露伸头看了一眼,在确保其他人看不见床底下有个盆以后,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哎……”谷雨又叹了口气。
在和林氏说清楚了以后,谷雨便火急火燎地跑到牛家村找郎中去了。
她总觉得,白露似乎病得很厉害。
当然了,白露也确实病得很厉害。
……
“大夫,我闺女她怎么就是不吃药啊?”年子富看着脸色苍白的白露,急的团团转。
“是啊,大夫,昨天喂的药都吐出来了,今天这些药又喂不进去。再这样下去,露丫头还能醒过来么?”年子贵和周氏也同样一脸担忧。
“这个么……”牛郎中看了看白露的眼睛,又替她诊了诊脉,皱眉道,“按理说,年姑娘退了热就该醒过来了。可她的脉象怎么还这么乱呢?难道说,年姑娘得的是心病?你们好好想想,她最近有没有受什么刺激,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伤心的事情?”周氏率先摇头道,“昨天,露丫头还教寒霜识字来着。两人说说笑笑的,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啊。”
“是啊,大夫,我闺女是最能想得开的。不瞒你说,平日里,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还要指望着她开导呢,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才对啊。”
“不过,爹,昨天我看见白露的时候,她的确是怪怪的。”谷雨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忽然拍着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看到白露的时候,她好像在哭。”
“哭?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哭呢?”年子富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谷雨。
他这个闺女一向乐呵呵的,虽然偶尔也会生气,但真的不像是会哭的样子啊。
“我也不知道。”谷雨摇了摇头。
“大夫,您看?”年子富只好又看向了牛郎中。
“这、年姑娘若真的是心病的话,那恐怕就不好办了。”牛郎中叹了口气道,“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啊!待会儿,我先给年姑娘开两副安神的汤药,你们喂她喝了。若是醒来了自然是好,若是醒不来了……哎,你们这为人父母的,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大夫,您说的是,是我们糊涂。”年子富冲着牛郎中点头哈腰,就差没有为他下跪磕头了。
林氏没说话。
她早已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有白露让白露操持家里的大小事务,以至于她似乎忘了,白露其实不过就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她也和其它的孩子一样,会难过,会有心事。
可是,闺女有心事的时候,她这个做娘的竟然还什么也不知道。
她……真的配给白露做娘么……
“三嫂,你可不能哭啊。”周氏见林氏哭了,赶忙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林氏的肩膀,“你还要给小满喂奶呢!”
“可是……”林氏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白露,又落下了两滴眼泪。
“三嫂,你放心吧,露丫头她不会有事的。”周氏轻声劝道,“她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也不会让她有事的。”
“哎。”林氏含泪点了点头。
……
这边,年家因为白露的病情乱成了一团。
那边,余府也因为余璆鸣的病情忙得手忙脚乱。
“碧玺姐姐,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说话的,是余璆鸣身边的素童,“要是墨童在这里就好了,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外出采买去了。”
素童年纪小,本就不如墨童沉稳,如今又见自家公子病成这样,自然也就慌了。
“素童,你先别急。”碧玺看了看余璆鸣,蹙眉道,“你现在赶紧去一趟纪府,让纪大少爷派个信得过的郎中过来。”
她家公子生性多疑,若是随便找个什么郎中来给他开药,那公子估计是不会吃的。
“哎。”素童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往纪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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