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布满很多医疗仪器的卧室里,她见到了原开的父亲。那是一个脸色蜡黄,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呼吸罩,手上插满吊瓶的管子,正紧闭着双眼沉睡着,神情并不是那么安详。
旁边监护仪的电脑显示屏上跳动着数据:HR150、NIBP 160/95、SpO2 78、RESP20……
一个打扮光鲜得体的女人正和医生在低声说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个少年,表情甚是不耐烦。
见到他们进来,女人走过来客气地寒暄:“琴老师,你们来了。”
父亲点点头,回了一句:“原太太。”
听见女人称爹爹为老师,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一门宗主被叫成老师,有点好笑。
她看到女人淡淡看了一眼原开,有点生疏地,刻意表示亲近地多说一句:“开开终于回来了,你爸一直在等你。”
女人像知道原开不会回应她一样,也不等原开开口,就错过原开,略显亲热地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头:“这就是令嫒?好漂亮的女孩!”
她虽然很不喜欢陌生人摸她的头,但还是掩下反感,大方地回了一句:“阿姨好!”
母亲说大师兄的娘在天国,那这位就是大师兄的后妈了?她看得出这位阿姨对大师兄敷衍冷漠的态度。
后妈啊!她有偷偷背着爹爹和娘,在电脑上追热播电视剧。对肥皂剧中经常会出现的后妈,并不陌生。果然啊,后妈的形象和电视剧中的都差不多,谁说不是戏如人生的。
这位原太太回头看了一眼忤在原地不动的的少年。
少年走过来,向着父亲道了一声:“叔叔好!”
少年对原开视而不见,对着父亲和她礼貌地点点头后,抬步就走出去。
“回来。”原太太喊住少年,笑着对父亲解释:“他们两兄弟五年多没见,怕是认不出来了。”
“原臻,怎么?认不出这是你弟弟开开了?”原太太嗔怪地看着少年,说:“你带弟弟和琴老师的千金去客房。”
原臻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客房!她挑了挑眉,这不是大师兄的家?大师兄成了客人吗?
“是啊,大师兄,你家好漂亮,我怕我会迷路呢,你作为主人家的,可不许丢下我回自己的房间,你要陪我住在我客房旁边哦。”她天真地娇纵地拉起正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出神的原开,甜甜地笑着。
原太太始终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
原开回过神,她捏了捏他的手心,他看着她宠溺一笑:“不会丢下你。”
父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向原开说:“去吧!”
好吧,父亲也听出的“客房”的意思了,这里冷冰冰的根本都不是大师兄的家,宗门才是大师兄的家!如果大师兄死脑筋地不肯走,她一定打晕他。
她拉着原开走出去,听得身后原太太在说着:“他一直没醒过来,琴老师,我们下去大厅坐坐。”
她在客房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黄昏,拉开窗帘,看了外面的后花园一会,跑出去敲开旁边客房的门。
“大师兄,我们下去花园逛逛,我看到有黑色的郁金香!”她抱住原开的手臂往外拖。
两人走进玻璃温室,她对着一片郁金香花海,又惊又叫,俯身捧着郁金香的花朵,嚷着:“大师兄,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黑色郁金香!第一次见到,不是在网上,不是在电视剧。”
“哦,你当然知道,宗门没有郁金香,红色、黄色、粉色、白色通通没有,我当然没见过了。”
“黑色郁金香叫夜皇后呢,是不是很神秘很高贵?虽然我还是觉得我们宗门的黑牡丹更漂亮。”
“大师兄,送我一棵好不好?我要带回去,让花王老邱帮我也种出这么一大片好不好?”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也不管原开根本不搭话,全是她一人在演独角戏。
意外地,原开开口了,说:“黑色不行。”
“黑色郁金香还有一个花语——‘死亡,分别’。”
“我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黑色郁金香,这个温室就是她亲手建的,她从来不将黑色郁金香送人。”
原开弯下腰,摘了一朵紫色的郁金香,递给她:“送朵紫色的给你,它比黑色更高贵更神秘,回去的时候再搬三盆给你,它们是你要的,自己搬一盆。”
“哦,好吧……等等,我搬一盆,你搬三盆?”她跳起来,眼光灼灼地看着原开,“你不留下,肯跟我们回家?”
“你这个笨蛋!我当然要回家,谁说我要留下的?”原开生气地转身就走。
她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跟上去,脱口而出:“太好了!不用我打晕你了!”
“什么打晕我?”原开站定。
她一下撞到他身上,抬头讪笑道:“就是打晕你啊!”
见原开瞪她,她理直气壮地回瞪:“就是打晕你!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打晕你,偷偷绑你回去!”
“打晕你打晕你!你如果不回去,就是说话不算数,说好陪我一辈子永远不离开的!你不够我打!”她挥着小拳头,发挥她无赖的本色。
原开吐了一口气,神态突然愉悦起来,嗤笑道:“谁说我打不赢你?要不要试试?”
“嗤——大师兄,你别不服气。”她哈哈笑着,老大人一样拍着原开的肩膀:“我四岁就学吐纳运气,五岁开始修习本门心法,六岁开始学百家拳法,你9岁才来到宗门,第一年你在浪费时间,第二年才学些基本功,第三年开始学运气吐纳,你筋骨不如我,悟性不如我,花在读书写字学习课业的时间比我多,你可不能跟我比。爹爹说,将来宗主之位是我的。你争不过我的哦。虽然你比我高,但是信不信,你过不了我三招?”
她不知道自己那翘起小尾巴的模样有多恶劣。
原开不气反笑,道:“你自己在功课上不用功还好意思说。16岁你要参加国考拿到毕业证,17岁要到外面历练,以你勉强都不能及格的分数要怎么办呢?”
“还没打过呢?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赢你?明年宗里的三代弟子比试,你又信不信,我能将你打趴?”
她哼哼地道:“车!不可能好吗?三代弟子里面,还没有人打得过我,你省省吧,你不像我,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大师兄你还是将心思放在学业上吧。”
“而且,娘说将来谁能打赢我,是要娶我的。结婚哦,你知道什么是结婚吗?”
她嘿嘿嘿嘿地往外走。
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那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
原开看都不看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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