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在距离女孩只有两步之遥时,穆霖却又面色骤变,倏然止住了步伐。
方才还没有丝毫还击之力的女孩已然转过身紧紧盯着他,握着尖刀的双手用力得指节泛白。
“你别过来。”
她踉跄着往大门口退,轻颤的语气中满含警告。
“我就知道,穆霖,你果然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就这样竟然还妄想我能原谅你?”
穆霖呼吸倏地绞紧,阴冷的嗓音自齿缝中挤出。
“姜莞,你真行……”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冷笑道:“你说得对,那里头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我不还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吗。就这么一把刀,你真觉得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吗?”
姜莞当然不觉得就这样一把刀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没有这把刀,又怎么能让场面变得不可控。
至少表面看来,起码得有这种程度才有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穆霖这个麻烦。
穆霖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一颗炸弹,越早一天出来,她的安全也就越早一天得不到保障。
五年前她就知晓穆霖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蹲过几年大牢后男人显然反而更加有恃无恐,否则也不会威胁她来这里。
因此收到消息之后她便立刻让付箐赶了过来,并且嘱咐不到形势最紧急的关头不要做任何行动。
邵廷还没有来,这样大好的能彻底让邵廷对她解除疑心的机会,她当然得好好把握住。
她指节无意识收紧,眼尾隐约溢出水光。
“穆霖,你有没有想过,放过我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女孩的嗓音不知不觉便带上了听得人揪心的颤音,穆霖顿时喉头发紧,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呵笑了声,面无表情道:“不可能,姜莞,我说了,你别想摆脱我。”
他扯起唇角:“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还有未来吗?我的人生因你而毁,你告诉我,凭什么你还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窥视你?”
姜莞摇了摇头,颤声低喃:“穆霖,你没救了。”
穆霖面容骤然扭曲,怒吼:“对,我确实没救了,所以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姜莞,你这辈子注定就是要……”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就忽然沉默了下来。
凝神倾听几秒之后,他才咬牙一字一句道:“姜莞,你竟然真的报了警。”
姜莞愣了愣,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穆霖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在牢里那几年他唯一养成的就是耳力,现下他几乎能断定此刻外面有不少人在朝着四面八方靠过来。
这个动静……只可能是警察。
他无处可逃。
穆霖几乎咬牙切齿,眼里扭曲片刻,却也没打算逃。
正如他方才对姜莞所说,这次他可什么都没做,即便被关进去,没多久也还是能出来的。
而见现场不算混乱,赶来的警察也短暂地松了口气。
在包围了一层所有出入口之后,为首的人便举着枪肃声警告站在整个一楼正中间的穆霖:“不要轻举妄动!往后退,退到十米开外!”
穆霖即便再满心不甘也知晓这时候不能硬碰硬。
他压抑住狰狞的神色,正要抬步往后退时,却见姜莞忽而看向一处,原本在眼眶里晃荡的泪珠子成串似的落了下来。
他听到了她含着啜泣的如释重负的轻唤声。
“邵先生……”
穆霖眼神一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果然看到一道极高大的男人身影。
他记得这个男人,姜莞昨晚就是从这个男人车上下来的。
即便那时他只看到了车里男人的半张脸,也依旧通过对方锋利尽显的轮廓辨认了出来。
对方此刻就站在警察中间好似苏醒的猛兽一般凝视着他,那双漆黑沉冷的的瞳孔看得穆霖的喉咙像被人掐住了般毛骨悚然。
几乎是本能的直觉告诉穆霖,这绝对是个手上见过血的男人。
多么可笑。
那个男人不在了,姜莞的身边又多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他这辈子都恐怕得不到姜莞了。
可他惦记了五年啊。
让他怎么甘心。
周围的警察还在不断催促他往后退,语气里的警告意味愈来愈浓。
穆霖却盯着姜莞满目希冀的双眼,周身忽而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满心愤恨和不甘在此时同时达到了极点。
他要带着姜莞一起死。
既然他得不到,其他人也谁都别想得到。
几乎也就在这想法生出的瞬间,他便咬牙直接冲到了姜莞身边一把拽过她的右手想要从她手中夺过尖刀。
然而他还甚至还没来得及抓到那刀柄,耳边就传来“砰”“砰”接连两声猛烈的枪响。
双臂传来的刺骨的剧痛令穆霖直接栽倒在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喉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那被姜莞唤作邵先生的男人缓缓放下了手臂,将手中的枪递给身旁人之后,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而他自己则很快被人拷上了手铐,抬上了担架。
过分血腥的场景让姜莞双腿发软,好在栽倒在地之前被人一把揽到了怀中。
耳边落下男人沉冷而低缓的嗓音。
“没事了。”
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般抬手紧紧环住了男人的腰,埋入他的胸膛,哭得泪眼模糊。
“邵先生……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邵廷只觉胸前一片滚烫的湿润,连带着他的心似乎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半晌,他才低声启唇:“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事。”
*
而此时被抬上救护车的穆霖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剧痛已经蔓延至全身,但这样的滋味他早已尝过一次,甚至并未痛晕过去。
他麻木地半阖着双眼,几乎已经预料到往后的结局。
但直到此刻他都是不甘心的。
直到此刻他都还在想,如果他仍旧还有出去的机会,他一定直接杀了姜莞。
此时的姜莞在做什么呢?
应该在那个男人怀里哭泣吧。
想到那个画面穆霖的胸口便像被钝刀割开似的痛。
这种痛几乎已经盖过了身体上的痛。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模糊的,熟悉的,却又让他瞬间浑身汗毛倒竖的嗓音。
“你本来不会死的。”
这声音……
穆霖瞳孔倏地睁大,意识几乎是本能般地回笼了几分。
他努力掀开眼帘,却只看到那人帽檐下的半张脸。
但仅仅只凭这半张脸,就足以认出男人的身份。
穆霖猛然发起抖来,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他张唇想要呼喊些什么,却在下一刻被那人割破半个喉咙。
鲜血淋漓之际,他仍旧愤恨无比地做出了男人名字的口型。
男人鼻息却溢出一丝似有若无的低笑。
“你记错了,你不是亲口说过吗?”
“我没有名字,我是姜莞的狗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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