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荣院儿出来,迎春小声问道:“小姐真的要去找康嫔娘娘为老夫人说话吗?”
白鹤染听出迎春话里有话,但是她有些不解,“她们是母女,帮着带句话为何不可?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康嫔和老夫人之间的?”
迎春想了想,说:“其实也不算是知道什么,都是自己的感觉罢了。康嫔娘娘十几岁就入了宫,据说老夫人为此还哭了一场,她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当时的老国公和现在的老爷却挺高兴的,因为家里有了一个女儿做娘娘,以后白家除了是侯爵之外,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老国公甚至还说过,如果康嫔将来能生下位皇子,白家的前程将无可限量。”
白鹤染点点头,“那种时候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甚至应该说是所有送了女儿进宫的人家都会想到的事。只是很可惜,后来的康嫔只生了个女儿,且除了一个女儿之外,再无所出。想来老国公临到死都是有遗憾的吧,就更别提如今的这位了。”
“小姐猜得没错,的确是这样。”迎春将声音压低了些,道:“其实老夫人从前也动过进宫见康嫔娘娘的想法,就前些年还托人给宫里带过话。要说康嫔刚进宫那个年月的事奴婢都是听说的,但最近这几年却是亲身经历,甚至那次帮老夫人送信的差事还是我去做的。”
迎春回想着当年的事,“老夫人的确很疼爱那个女儿,据说康嫔小时候在家里比男孩子还要受宠,老夫人把她养成心肝宝贝,是疼到骨子里的。可是康嫔跟老夫人却并不是很亲近,奴婢那次送的信是亲自交到康嫔手里的,但是康嫔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淡,过后也并没有宣老夫人进宫一叙,老夫人为此还哭了一场。”
“有这样的事?”白鹤染还真有些意外,“那老夫人这些年就没见过康嫔?”
“也算见过吧!宫宴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迎春说起康嫔来很是不待见,“所以小姐如果真要进宫去帮老夫人带话,还是事先有个心理准备,如果康嫔爱搭不理的,您就也别管这档子事了。老夫人其实心里一直都明白,所以这两年她都放弃了再联系那个女儿。今日之所以再提起来,奴婢分析着,八成是想着小姐您如今身份不同,兴许能说得上话。”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经过一个小园子时,正看到白燕语将白浩宸拉到亭子里,手里捏着一块儿点心主动往白浩宸嘴里塞。白浩宸象征性地躲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敌过白燕语媚眼翻飞,就着她的手把那块儿点心吃进去了。
迎春看得直皱眉,“这位三小姐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做,她姨娘在那头勾引着老爷,她居然跑来勾搭大少爷了。虽说不是亲兄妹,可好歹现在也算一家人,这成了什么样子?”
白鹤染没说什么,她看得出白浩宸并不是自愿的,就算是后面吃了那点心,也是在白燕语的媚眼攻势之下不得不吃。而至于那白燕语,她知道,桃花班的班主没给过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什么东西,唯一传授的就是一副狐媚功夫。这功夫被林氏用在了白兴言身上,只是没想到白燕语居然缠上了名义上的大哥,这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让她开了眼界了。
默语是天黑才回来的,白蓁蓁也跟着一起到了念昔院儿,一进了屋就嚷嚷开:“姐我跟你说,这一家子妖魔鬼怪就得你收拾他们,要没有你他们都能上天。”
白鹤染在搓药丸,听了白蓁蓁的话就笑了,“上天也不怕,再拽下来就完了,费点事而已。且不说他们,今生阁怎么样?忙得过来吗?”
白蓁蓁坐下来,摇摇头说:“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人手都派到痨病村去了,坐诊大夫就剩下两位,外头来看病的却还是那么多,一点儿都不带减少的。”她叹了一声,有些郁闷,“按说我们这阵子治好了不少人了,可这来看的怎么只见多不见少啊?”
白鹤染想了想,说:“许是之前有一部份人还在观望,对我们不是很信服,后来见越来越多的人被治好之后才上了心,巴巴的来了。也或许是今生阁的名声日益渐增,墙内开花墙外也香,所以吸引了许多外地的百姓前来求医。”她想到前世那些大医院的门庭若市,不由得苦笑,“这才哪到哪,往后的人会越来越多,医馆这种地方,任何时候都不会缺病人的。”
“那痨病村那头多久才能结束?”白蓁蓁只关心这个,“那边一日不结束我这边就一日没有人手,要不是我对看病这些事一窍不通,我真要自己亲自上手去给人看病了。”
“五日吧!”白鹤染告诉她,“今儿算一日,你数到第五日,痨病村那头就可以撤回人来,今生阁就不会那么忙碌了。对了,关于我们介入痨病村看诊一事,城里百姓有何反应?”
听她这样问,默语把话接了过来:“上都城的百姓对这件事可谓是热议,赞扬的声音是主流,但忧虑也不少,甚至这几日除了排队看诊的重病人之外,百姓们基本都不敢往今生阁附近走动了,就连边上的铺子都停了几家,生怕被今生阁的大夫过了病气。”
白蓁蓁一听到这个就来气,“出去的大夫又不会回来,真不知道他们怕个什么劲儿。我们都不怕死,他们的命怎么就那么值钱?”
白鹤染摇摇头,“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这个痨病对人类的影响太过深远,几乎可以与疫比肩,以至于人们谈痨色变。没事,五日之后自然会见分晓,咱们静观其变吧!”
次日,白鹤染带着默语,由马平川赶车,早早就出了城,直奔西郊刘家外宅。
守在那头的将士告诉白鹤染:“十殿下昨晚半夜回的京,去了阎王殿,临走时留了话,说王妃您要是过来了就在这边等等他,下晌他还会往这边来。”
白鹤染点点头,“刘相的情况如何了?”
将士答:“似乎已经好转了,昨儿属下看到相爷在院子里散步,精神头儿很足,还吃了一大碗饭。据说这是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过的,就连东宫先生见到他都是惊讶不已。”将士说着话看向白鹤染,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实话,王妃,您是仙女吧?不然怎么可能拿得出这样的灵丹妙药。要知道,痨病从来就没被治愈过,它甚至比时疫还要可怕。因为时疫就是一阵儿,熬过去了就好了,但痨病这玩意,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得上,简直可怕极了。”
他一边说一边摆手,“王妃不必搭理属下这个话,属下都明白,仙人下凡是不能道破真实身份的,这规矩属下都懂,都懂。您就默默的就行,咱们都站在您这一边。”
默语听着这话直想笑,可是心里笑过一阵之后又觉得人家说得也没什么错,就她们家小姐是不是仙女这个事,她跟迎春私下里也讨论过,结果也是模棱两可的。都说仙女只在传说中,但如果不是仙女,她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在三年之间就变得这么厉害?
几人一路说着话走到了刘德安住的院子里,刘德安此时正坐在树下用早膳,喝的是粥,粥里还放了肉沫,香味儿离着老远都能闻着。陪着来的将士打了个哈哈:“刘相这一大清早的,吃得挺荤啊!这个时辰就见肉味儿,晌午还能吃得下吗?”
刘德安一抬头,目光直落到白鹤染那处,赶紧放下碗站了起来,也不理那将士,直接一撩长衫,冲着白鹤染就跪了下来:“老臣多谢公主活命之恩,从今往后,无论任何事,只要公主一句话,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将士一看这情况,知趣地退了出去。这是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他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右相大人不必多礼。”白鹤染只说这么一句,也没有上前去扶他起来。如今她是公主,他是朝臣,这一跪她还是当得起的,何况她还救了他的命。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老臣明白这个理。”刘德安没有站起来,还是跪着说话,“公主和十殿下留老臣一命是为了什么,老臣心里都有数。请公主转告殿下,关于江氏、关于法门寺,也关于右相府这么多年的经营,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殿下和公主认为老臣还有些用处,便留着老臣在朝中为二位尽职。若是老臣没有这个命也没关系,右相府经营之事虽说未经过我的手,但也是我治家无方,这个罪老臣愿领。”
“右相如果真想领这个罪,就不会力求自保了。”她淡淡地道,“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这可以理解,既然十殿下与我决定留你下来,自然是希望咱们能精诚合作。将来朝中之事,还都要仰仗右相呢!”
刘德安赶紧叩头谢恩,“多谢公主,多谢殿下。请二位放心,老臣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来的,自不会让二位失望。”
白鹤染点点头,“很好。”然后伸出手,将一枚药丸递了过去,“一连五日,我都会给你一枚药丸,五日后,还望刘相配合本公主演一出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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