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燕语被封为凌安郡主的消息传了出去,总之来凌王府吊唁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甚至之前已经吊唁过的官员们也又派了家里人来。什么大夫人、嫡子嫡女的,统统都派了过来。不但吊唁五皇子,还在上过香之后跟白燕语说话,那些平日里瞧不起白燕语这种庶女的小姐们,这会儿也热络地对她嘘寒问暖,一声声道着节哀。
白燕语有些不知所措,她以前是家中庶女,家里有个大事小情根本也轮不到她出面,就算是参加宫宴、参加百花会,也从未有这么多人讨好般地跟她说过话。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人就显得拘束起来,身为庶女的那种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的劲儿又上来了,惹得有几位小姐偷偷取笑,小声叨咕庶女就是庶女,永远上不去台面儿。
白燕语更着急了,又十分羞愧,面色胀得通红。
君慕凛小声问白鹤染:“你不去替你那妹妹解个围?”
白鹤染摇头,“她早晚需要自己面对这一切的,我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提点和帮助,否则她永远都不可能成长。遇到挫折是好事,一来练练她的心智,二来也让她看看,哪些人对她是真心,哪些人对她是假意。别让这些围上来的莺莺燕燕一下子迷了眼,今后什么人都交。”
于是白鹤染就远远看着,连带着白蓁蓁等人也远远看着。林氏想求红氏帮帮她女儿,但红氏也摇了头,只告诉林氏:“这是她必须要对面的,过了这一关,往后才知道路该怎么走,也才知道这个凌安郡主该怎么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的确,是有路,但这个路不是白燕语自己开出来的,而是有人送上门的。
白燕语不知道七皇子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她只是在焦头烂额又尴尬羞愧之际,听到身后方有人轻轻同她说:“别害怕,你现在是凌安郡主,再也不是文国公府的小小庶女了。你的身份要比这些夫人小姐们高贵得多,她们见了你只有跪地请安的份儿,谁若是胆敢对你出言羞辱,你就大耳刮子抽上去,她们保证不敢还手,否则就是藐视我东秦朝廷。”
白燕语一愣,她听出是七皇子的声音,但是对于这些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却执行。
这些围着她的夫人小姐们虽然面色凄哀,但她看得出没几个是真心,虽然都关怀备至地同她说话,但她也看得出实际上没几个人瞧得起她。她在这样的局面下还摆郡主的威仪,会不会更加让人笑话?至于扇耳光,她更加不敢。
白燕语一脸为难地回头看向七皇子,见七皇子正朝着他微微摇头,目光中有些失望的神色。她想分辩几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以手拧着衣角,拧得关节都发了白。
“你若一直这样子,别说是郡主,就算父皇封你一个公主,你依然是过不好你这一生。”七皇子说,“之所以给你一个身份,不是为了让你守着这座府邸,而是希望你能够在这个新身份的庇佑下好好的生活下去,因为这是五哥临终之前的心愿。你若是过不好,非但辜负了父皇这一番封赏,也辜负了五哥对你的一番安排。好好想想,就算是为了他,你现在是替他活着的。要知道,以前的凌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到这里来虚情假意、耀武扬威之所,不能因为如今换了主人,就失了它的骄傲和威严。”
七皇子的话让白燕语更加感到羞愧,因为她明白她的表现给这座王府丢脸了。
是啊,她是这里新的主人,她强,则府邸强,府里的下人也会随之高人一等。她弱,则府邸弱,府里下人走出门去都会被人瞧不起,会遭人欺凌。这绝对不是五皇子临终之前想要看到的结果,也绝对不是皇上赐封凌安郡主时,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她如今代表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这座府邸,还有凌安郡主这个名头,以及那个逝去之人的颜面。她只有活得好,才对得起所有人对她的照顾和付出。
眼看这个小姑娘的神色起了变化,七皇子微微点头,再出言指点:“站直了,挺起身子,下巴微扬,看这些人只需垂眼即可。你是我东秦的凌安郡主,她们在你面前不过是臣女臣妇,你为君,她们为臣,君臣有别,你再所应当就是高贵的。”
白燕语照着他说的话去做,果然,微微抬起下巴,眼帘垂下来,再看这些让她羞愧又为难的夫人小姐们,便又是不一样的心境,便也觉得这些人不再高高在上,没什么可怕的。
七皇子对此十分满意,又小声告诫:“如若对方真心与你交好,便还一个真心的笑,如若对方只碍于你的身份上前讨好,便告诉她,祭拜过了就可以回了,府里不待客。”
白燕语照做,果然有不少人变了脸色,甚至还有位小姐嘟囔了句:“什么东西?刚当上郡主就端起架子来,真以为自己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呢?不要脸。”
这话说得声音不轻,白燕语听了个真真切切,当时小脸又红了。
身后,七皇子终于不再小声说话,而是朗起声音道:“是哪个如此大胆,竟敢侮我东秦郡主?”说话间,一双厉目朝着人群就扫了过去,直落在那个说话的小姐头顶。
那位小姐敢说白燕语,却怕极了真正的皇子。七皇子的目光刚一扫到她,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臣女错了,臣女知道错了,七殿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这姑娘一边求饶一边磕头,心里还在琢磨为何从来不参与这类锁事的七皇子,如今要来管白家的事情?这位七殿下以前都甚少跟朝中官员打交道,据说只一心一意顾着描绘丹青,甚至有时还会为了绘一副美景跑到江南水乡去。最近这是怎么了?
七皇子君慕南自是不知这姑娘心里想着什么,他只是对她说:“你这头是要磕,但不是给本王磕,而是给凌安郡主磕。你这饶也是要求,但也不是跟本王求,而是跟凌安郡主求。你招惹了谁你就去求谁原谅你,本王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只是告诉你们一个皇家尊严不可侵犯的道理,至于你们听不听,那是你们的事。何况就算你们谁都不认她,她依然是我皇家钦封的凌安郡主,你们往后再见到她时,依然要磕头问安。”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态也已经表得很明白了,人们都懂了,这七皇子是在给白燕语撑腰呢!得,皇上给了赐封,皇子在背后撑腰,她们再瞧不起白燕语,如今人家也是皇家承认的郡主,从今往后高她们一等了。
那个跪着的女子又开始给白燕语磕头,不停地求饶。白燕语看了看七皇子,七皇子冲着她摇头,不给任何意见,只示意她自己解决,但也提点了一句:“若是第一次就让她们讨了便宜,今后你再想树立威严可就难了。”
白燕语点点头,她懂了,有些事别人可以帮她一次,但是不可能帮她一世,该要自己解决的终究是得自己解决,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依靠。
于是她挺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落在那名女子身上时,就已经凛冽了许多。
她试着去想,她的二姐姐也是赐封的公主,如果二姐姐也遭遇到这样的事,如何解决呢?
想来想去,她觉得以她对白鹤染的了解,那绝对是一个嫉恶如仇睚眦必报之人,若有人胆敢这样子同白鹤染说话,那绝对就像是七皇子之前说的那般,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但是她抽人还差一些,以前也没抽过,她不是白花颜,哪怕是府里下人做错了事,她最多也就是责骂几句,远到不了动手打人的程度。
但今日又绝对不可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女子,否则这个口子一开,往后更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位凌安郡主了。她丢脸不要紧,凌王府的脸不能丢,五殿下的脸更不能丢。
于是她唤了自己的丫鬟:“闻香,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闻香应下,毫不迟疑地走上前,将那跪在地上的姑娘拽了起来,甩了胳膊啪啪啪地就开始扇耳光。一边扇还一边数着数,一直数到二十下才停了下来。
再看那姑娘,嘴角都被打出了血,脸也肿了,甚至脸上还有几丝被指甲划出来的血印子。
白燕语看着她,冷冰冰地道:“我虽不是皇家真正的郡主,但这个名头也是皇上给的,你藐视本郡主没有关系,但藐视皇上就是大罪。今日本郡主心软,不忍看你铸成大错,施以小惩,望你记住今日挨的巴掌,以后不管对谁说话都多几番思量,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
白燕语发威,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但同时也震慑住了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且人们知道,白燕语之所以这样硬气,是因为背后有七皇子在给她撑腰出主意。可七皇子为何要帮她?
对于这个问题,别说她们不解,白鹤染同样不解。所以她问君慕凛:“七哥的存在感怎么突然这般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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