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晚上, 林西贝公司里有聚餐。
前段时间,组里新来了个同事,小姑娘刚从学校毕业,目光怯生生的,说话温声细语,特别容易害羞脸红。但她专业能力强,学东西上手很快,平时基本上都是林西贝在带她,她和林西贝的关系自然也比和别人更亲密一些。
今天的聚餐也算是为了欢迎新同事。
闹哄哄的音乐, 旖旎迷离的灯光。
明天是周末,大家兴致都挺高,没一会儿, 就彻底放开了,下舞池的下舞池, 拼酒的拼酒,玩的不亦乐乎。
中途, 林西贝去洗手间,踩着震耳的音乐,穿过面目模糊的男男女女,斑驳陆离的光线晃的她眼晕。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跌进了视野里。
林西贝愣了愣, 使劲揉眼睛,再睁开。
刚才也喝了点酒,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催化产生错觉。
几个男人叼着烟, 嘻嘻哈哈地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跟在最后面的人,吊儿郎当略带痞气的眉眼,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林西贝一下子心跳如雷,眼看着唐辉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后面,她想也没想,慌慌张张的就直接跟了上去。
尽头的那一间包厢,杯盘狼藉,乌烟瘴气,各种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
唐辉坐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旁边,坏笑着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女生娇嗔着假意轻轻推了推他,他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她白花花的大腿上。
林西贝站在原地,紧紧捏着的手指关节泛白,眼眶也随之一点点湿润了起来。
“美女,杵门口干嘛啊,来来来,跟哥哥一块进去。”
身后有醉醺醺的人靠近,错把她当成是一起来玩的,见她貌美肤白,又独自一人,便主动凑上前套近乎,一过来就对她动手动脚。
林西贝撇过身子,躲避开他的咸猪手。
对方不肯罢休,又和她拉扯了几下,借着酒劲撒泼,声音高亢激昂。
他这一闹,包厢里的人都陆续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好几束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其中,就包括唐辉的。
林西贝涨红了脸,憋屈和羞愤同时袭上心头,她狠狠使了一把劲,甩开对方,头也不回地跑了。
只是没几步,唐辉就追了上来,把她拦截在立柱和他中间,不让她走。
林西贝半埋着头,声音里透着疏远:“你有事吗?”
“小西,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吗?”
多么俗套又讽刺的开场白。
林西贝苦笑:“我过的好不好?呵,当初你把我丢给你那些人,自己一走了之的时候,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被戳到痛处,唐辉气场便弱了半分:“别这样,小西,那个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
林西贝扭过脸,不想看他。
“我后来有试图找过你,但是你之后搬家了,连手机号也换了……”
那段颓丧消极的时光,林西贝不知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走出来,为了彻底和唐辉一刀了断,她换掉了曾经所有的联系方式,脱胎换骨,重新开始。
“小西。”唐辉带着浓重酒味的呼吸,一点点凑了过来,“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想你,梦里也总是你,要不,咱俩和好吧?”
林西贝想起刚才在包厢里,唐辉和那个浓妆女生互相调情的画面,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
她皱着眉头,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你能别这么混蛋吗?”
见她作势要走,唐辉连忙又拉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之前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林西贝挣脱开他的手,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没意思,唐辉,真的很没意思。”
说完,转身再一次想离开。
谁知,唐辉一步跨上前,粗暴地扳过她的脸,就要亲下去。
情急之下,林西贝很重甩了他一个耳光。
×!
唐辉下意识低声骂了句脏话,但随后又缓和了些许表情。
他后退半步:“我刚才冲动了点,对不起。”
“对不起就不必了,以后万一要是不幸再遇见,就当做陌生人吧。”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里透着冷漠,“现在,请你让开。”
“小西,等等,”他挡在她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能借我点钱吗?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林西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怒极反笑:“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他瞥了瞥她手中捏着的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别这么无情嘛,我是真遇到了难处,怎么说我们之前也好过一段,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走投无路吧?”
“之前你那笔赌债是我替你还的,现在你还开的了口继续问我借钱?”
大学刚毕业那段时间,交往了多年的男友染上赌瘾,整日沉迷在大大小小的赌桌上,没多久,输红了眼的他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在被讨债的人围堵了几次后,自己连夜跑路,把林西贝推出来独自面对这一切。
为了不让宋安安和廖楚担心,林西贝没和她们说这些,咬牙把唐辉欠下的赌债连本带利都给还清了。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不过,也仅仅只是这样了,对他的感情,与他的交集,她已决心彻底落下句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再无瓜葛。
只是再决绝坚定的心,终究却还是抵不过命运作弄。
看起来,眼前这个贪婪又自私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唐辉又继续纠缠上来:“我知道你对我好,不忍心见死不救……你就再借我一次,等干完这一票,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
他简直无可救药了。
林西贝不想再听这些可笑的陈词滥调,冷淡地重复一句:“让开。”
俩人拉扯之间,她忽然感觉掌心蓦地一凉,手机毫无防备地被抽走了。
唐辉放手里掂量了两下,笑道:“最新款诶,要不少钱吧?”
她变了脸色:“你把手机还给我!”
唐辉无所谓地舔了舔后槽牙,慢条斯理地说:“还你可以,但你拿什么赎啊?”
他怎么能无赖成这样?
林西贝气恼,想要去夺,却被他反手推了个趔趄。
重心不稳,原以为自己要狼狈摔一跤,没想到,身子向后倾的途中,却意外挨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随之响起的,还有不耐烦的啧声。
林西贝回头,撞上一双清亮的眼眸,微微眯缝着,慵懒中夹杂几许不满。
“欺负女人?够孬种的啊。”
晚上,文云升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哥们开的酒吧里厮混玩乐,出来接个电话的功夫,就撞见了这么一出戏码。
原本这种男欢女爱,芝麻绿豆屁大点事,平时他根本都懒得搭理。
只是挂电话前,无意中发现这女的怪漂亮的,忍不住多瞄了两下,又发现好像有点眼熟,再一看,这人不是宋安安的朋友吗?
之前还一起吃饭看过电影的,叫林西贝。
见他们情况不太对,于是乎,他放缓了步子,跟边上偷听了几会儿墙角。
后来对面那孙子接二连三的下作行为,真有些惹到他,把一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欺负到这份上,他当然不能再坐视不管。
“哪儿冒出来的傻逼,你他妈算什么玩意?跑这儿来管老子的闲事。”唐辉见有人出来搅局,嘴里骂骂咧咧,语气很冲。
林西贝凭依稀印象,有些不太确定地念出对方的名字:“文云升?”
文云升嘴角一扯,冲她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唐辉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然后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原来认识啊,我说呢,怎么,你新男人?要为你出头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西贝知道他向来说话嘴上没把门,忙出声制止。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替她出头,”文云升往那边走两步,掌心朝前一伸,“把她东西拿来。”
唐辉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在女人面前逞威风是吧?也不看看老子跟哪儿混的,识相的趁早滚蛋,要耽误了老子办事,今天让你爬着回去信不信?”
林西贝知道他这人有多混蛋,并且里面还有一大帮子他认识的人,都是小混混和地痞流氓,她不想因为自己,殃及到无辜的人。
这么想着,便拽了一把文云升,压低了音量:“你别跟他起冲突,先走吧,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她明明就吓的浑身发抖,但为了不连累他,却又死命忍着装没事,眼里闪动着倔强的光,如熠熠璀璨的星辰。
文云升没回话,直接将她护在身后,加重了语气冲那边说:“我女朋友的事当然归我管,另外,她说她不想借你钱……”
“呸!”唐辉恶狠狠打断他,“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女朋友?你女朋友是被老子睡过不要的!”
“唐辉!”林西贝羞愤难耐,泪水凝于眼睫,嘴唇快要被她咬出血。
“怎么,老子说的不对?难道不是被老子用过的二手……”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文云升就已经抡起拳头冲过去,将他嘴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揍的变了调。
“让你丫嘴贱!”文云升一改先前的散漫温吞,出手快狠准,三两下就把唐辉给揍的找不着北。
林西贝也慌了,回过神后,忙跑上去劝架:“别、别打了!”
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拉扯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糟了,八成是唐辉的同伴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她来不及过多思考,直接就拎起文云升的胳膊,拽着他一起跑了。
他们在斑斓的夜色下狂奔,两只手交叠紧握,风声哗啦啦快速掠过耳际,流光溢彩轻抚发梢,犹如一场浪漫的末日私奔。
半小时后。
文云升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从钱包里拿出卡付账。
“阿陆,那个孙子就交给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以为意地说:“放心吧,就一游手好闲的小混混,随便一吓唬就怂了,不过,这种窝囊的家伙是怎么招惹到你头上的啊?”
文云升转头,看了眼坐在店外那抹清丽的身影:“一言难尽,下次有空再说。”
挤满蔓越莓酱与奶泡的热摩卡被推到眼前,林西贝没有抬眸,泛红的眼眶还有些浮肿,刚刚没忍住,还是偷偷哭了一下。
文云升在旁边坐下来:“喝点饮料吧。”
据说女生吃点甜的,会让心情变得好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西贝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嗓音说谢谢,接着语气又有些支吾:“刚才……多亏你替我解围。”
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残忍狰狞地揭开,那么狼狈不堪的自己以及过去,就这么赤/裸/裸地曝露在外人面前,自尊心倒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糟糕透顶了。
“没事,我已经让人教训……转告他了,以后他应该不会再随便骚扰你。”
林西贝始终低垂着头,半晌,才轻声说:“还有,我想拜托你,今天晚上的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安安和廖楚,好吗?”
“哦,好。”他微愣着点了下头。
拐角有车灯扫过,光影短暂在她恬静的侧脸停留。
她就像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柔和且脆弱。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就很想抱一抱面前这个看起来无助又落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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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的特别快,转眼间就到了一年的末尾。
年底各种大小事务更是纷至沓来,忙起来个个都脚不沾地,焦头烂额的。
在这乌烟重重的氛围中,公司年会便成了荒漠中的一眼甘泉。
宋安安刚来不久,不太理解大家那股有些夸张过头的兴奋劲儿,一个同事便跟她解释:“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在员工福利方面一向大方,每年的奖金奖品都是大手笔,特别去年,营销部有人在年会上抽中了一辆CR-V呢!”
“这么幸运!”宋安安咋舌,“那你呢,有抽中什么吗?”
同事撩了撩头发,低调内敛状:“我嘛,运气不太好,只抽到了手机。喏,就这个。”
说着,在宋安安眼前晃了晃手中那只去年款的白色苹果。
“哇塞!”宋安安摩拳擦掌,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
万众翘首以盼的年会终于到来。
地点在当地的一家五星酒店,场地非常宽敞,且布置的奢华富丽,美轮美奂。
踏入的那个瞬间,宋安安甚至晃了个神,还以为自己错入了哪场名流宴会。
精致的丝绒桌布上摆着茶酒烟水果以及几盘开胃小菜,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拉开椅子坐下,有条不紊。
舞台上的LED大屏幕正播放着公司的宣传片,音效强有力地震在耳膜上,嗡嗡直响,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宋安安正和白露闲聊到一半,察觉到前方的动静,一看,原来是有大人物登场。
顾生舟与陆蔓茵一同从前门进来,男的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女的盛装打扮,风姿绰约,俩人一出现,便吸足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或惊叹,或艳慕,或……不是滋味。
偏偏旁边的白露不知情地又补了一刀:“啧啧,俊男靓女,天生一对啊!”
他们在前方正中央的长条桌落座,那一桌全是公司高管,被分散在四周的圆桌围簇着,在视觉的延伸上,阶级感尤为明显,就连头顶的吊灯装饰,都比其它处的更光彩夺目。
宋安安坐的圆桌,不但离的远,位置还偏。
无形的界限,在这一刻,像枚针,细细刺进心里。
宋安安不断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白露看不下去,捉住她的手腕:“怎么这样喝酒啊,你东西都没吃多少,这样猛灌不行的。”
宋安安便夹了几口菜,没滋没味地嚼着。
当看到顾生舟忽然拿着电话走向外面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宋安安也跟着站了起来,顾不上略显踉跄的脚步,直接从后门走出去。
走廊外,空气闷闷的,宋安安站在正打着电话的顾生舟身后,酒意有些泛了上来,脸颊发热,眼皮沉重。
他混厚低沉的嗓音,在逼仄的空间里一声声回响,勾人的尾音贴着她的皮肤一点点爬,搅的她心里发痒。
不知过多久,他结束通话,转过身看到她,脸上稍稍蹿上几许惊讶。
“怎么出来了?”他的衬衫松松地掖在笔挺的西装裤里,气质依然干净利落。
酒店暖气开的很足,宋安安鼻尖沁出一点热汗,也或许是因为紧张。
刚要开口,那边手机又响起来。
他“嗯好马上”言简意赅回答了两句,就挂断了。
“进去吧。”他说了一句,迈开长腿要走。
宋安安轻轻甩了下头,想要甩掉那股烦人的晕眩感,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勇气,就那么叫住了他:“你等等。”
“恩?”他在她面前停住。
她直白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很不喜欢你和陆蔓茵那么亲密的样子。”
顾生舟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暖色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好看的叫人不舍得眨眼。
宋安安知道自己还没醉,但看到他盯住自己,同时缓缓朝她伸出了手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地怀疑起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心随着他的动作蓦然收紧,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空气凝固,四周万籁俱寂般,只感觉的到他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轻轻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她的呼吸乱了节奏,脑中像被人泼了一桶白色油漆。
而他若无其事地蜷起手指,捻起沾在她发尾的一小片金色纸屑,指腹不经意触到她的皮肤,是温热的。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轻微地抖着。
“知道了,进去吧。”擦肩而过时,他忽然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句。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宋安安使劲晃了晃脑袋,酒也清醒了不少。
一抬脚,才发现自己的小腿酥麻的厉害。
看见失魂落魄归来的宋安安,白露忙咽下嘴里的菜:“跑哪儿去了你,一个没留神就不见了。”
宋安安随便说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年会氛围愈渐热烈高涨,不少人已经开始隔桌互相敬酒,白露也离开了位子,不知去了哪里。
大家热热闹闹地说着好听的话,带着对彼此来年的漂亮祝福,酒杯碰的哐哐响。
宋安安始终独自喝着闷酒,倒也不是觉得孤僻不合群,只是每当这种时刻,她都觉得自己更像镜头外的一个旁观者,静静看着周围兴致高涨的一群人,所有传递来的喜怒哀乐,仿佛都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空间感。
她喝的太多了,摸索着出去找厕所,这一层没找到,又跌跌撞撞地摸去了另一层,折腾半天,终于是解决了内急问题。
只是从厕所出来后,又出现了新的难题。
她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觉得天旋地转,上上下下跑了几趟,彻底迷路了。这里刚才是不是来过?不对,又好像没来过。还有,年会是在几层来着?
想不明白,她索性径直坐在墙角,捧着脑袋,一边休息一边认真思考。
迷迷糊糊中,看到电梯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对方已经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天啊,为什么这样也会撞见他,在此时此刻她这般狼狈的时候!
刚刚和肖特助送身体感觉不适的客户回房间,客户发现手机忘带上来,于是这会儿肖特助先跑腿替客户取手机去了。
当顾生舟看见,缩在墙角的宋安安正手忙脚乱地捂住眼睛和嘴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十分努力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他先是一愣,随即一脸黑线地走近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安安拼命摇头,无辜地说:“这次我没有故意跟你出来……我是去上厕所的……”
顾生舟:“……”
一身浓重的酒味,她喝醉了,口齿不清。
“需要帮忙吗?”他问。
宋安安大着舌头,认真地说:“干嘛……你以为我是醉倒了吗?不是的,我只是坐在这里思考人生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支撑着两边的墙体,一下,没起来,二下,没起来,三下,还是没起来。
顾生舟:“……”
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扶她一把。
或许是因为坐的久了,宋安安起身后,不小心腿一软,毫无防备地就跌进了一个松软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长。祝看文的各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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