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匪很纳闷,楚亦就像是刀枪不入一般,很少有东西能左右他的心情。他能笑已经是恩典浩荡,更何况是开怀大笑。
任务委实艰巨。
昀娘冒死给她提了一个建议,说是趁楚大领导不注意,可劲了点他笑穴,别说笑三次,就是三十次也够了。
她问昀娘,“知道什么是点穴吗?”
昀娘是个外行人,不过多少懂些武学知识,她自个儿手脚比划着,“不就是用手指头在人身上这么一点?”
苏小匪差点笑出了泪,“昀娘,你真是幽默,不过这主意恐怕不行。笑穴得清醒的时候才有效,我恐怕这手指头还没碰到他,就该折断了。”
昀娘懊恼自己想了个没法用的招数,她撇嘴,“那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规定的期限离得越近,她便越发心急。
端着装水的盆子边走边思考着如何是好,结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条腿,苏小匪没留神一个踉跄,盆中的水洒了满满一地,身子摇摆许久,差点摔得狗啃泥。
她站稳了咆哮:“谁这么缺德在这儿专堵人路!”
听到些许动静和呢喃的声音,苏小匪狐疑地弯下身子去看,一人平躺在那里,脸上盖了本书,上书“冠亭笔记”四字。
躺着的男子迷糊间听到她的叫喊,惊醒过来,厚重的书本甩出好几米,男子揉揉眼睛站起来,诧异道:“是你?苏容瑄。”
哦,许久不见的云小侯爷。
她承认,“是我。”
“你你你……”云小侯爷原地跳起来,“你把我骗得好惨,什么萧翡,亏我还整天对着你那张惨无人道的脸,原来都是假象。”
苏小匪强词夺理,“你堂堂一个小侯爷被骗了也好意思说。”
“胡说,本侯爷……”云榕之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你骗我在先,说得倒像是我错了。”
苏小匪笑弯了腰,“以前看着挺聪明的,现在看起来智商好像有点缺,难道是最近读书给读傻了?”
说到痛处,云榕之捡起掉落的书老大不高兴,“这些东西乏闷得很,要换做平常我早甩手不背了。”
作为一个高考过的人,苏小匪真同情他。
她问,“经文背得怎么样了?”
云榕之战果不错,呼出一口气,“书礼两卷已经背完了。”
她赞,“速度倒是挺快啊!”
云小侯爷从鼻孔哼哼两声,“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小侯爷是谁。”
苏小匪送他一双白眼。
“话说,你之前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做什么?”
苏小匪嫌弃地摆手,“情况需要,你不会明白的。”
云榕之冷笑,“我是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不过楚亦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你倒是有胆量还敢回来。”
苏小匪收下他的称赞,“过奖过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书海里翱翔久了,难免有好奇外边花花世界的时候,云榕之将书本拢到袖中,贼兮兮地问:“怎么,你来楚家做什么来了?楚亦知道吗?他也奇怪,居然没把你抓起来牢牢看住,万一你又给跑了,难道再花时间去把你给绑回来?”
苏小匪扫他一记眼刀,“我看你这几天别的没学会,倒是越来越啰嗦了。”
“你倒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苏小匪拂去衣服上沾到的水渍,“你要有这空闲,不如赶紧背书,好把你那貌美如花的心上人给娶回家去。”
说到这,云同学兴致勃勃问,“娉婷最近怎么样了?”
苏小匪没好气,“你就在这楚家之中,还来问我作甚。”
云榕之一副相思成疾的模样,“我要是能见到她,那还用得着你,娉婷估摸着已经好几天不曾出她的院子了。”
是了,她也好几天不见殷美人,不晓得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她猜测,“八成就是在躲你。”
云小侯爷很委屈,“我都已经大半个月没和她说过话了。”
苏小匪好心建议他,“还是好好读书实在些啊,少年!”
云榕之哀呼,“我去宫内读书,应该更是见不到了。”
咦?不在这儿待了吗?楚亦所说要他缴交租金,到底只是说说罢了,楚家财大气粗,还不至于市侩到这般地步。
云榕之道:“我爹和宫里的教习师父打了招呼,让我把书带了去边听边读,等回了家再让前任太子太傅司马大人讲解一二,想来能事半功倍。”
“今天就走?”
“今天让人把这些书收拾收拾,下午就进宫。”
“哦哦,去吧。”苏小匪鼓励他,“好歹你爹帮你开了这么多外挂呢,不赢怎么行。”
送走云榕之,苏小匪往流霜阁的方向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清幽高远的琴声,苏小匪惭愧,这些高雅的事情她可做不来,人家芊芊素手是用来搞琴棋书画的,她的一对爪子就适合舞刀弄剑。
绿绾走进去通报,说苏姑娘来了。里面琴声停下,传出殷娉婷如莺的嗓音,“让她进来吧。”
苏小匪这才掀了帘子走进去。
殷美人一如往常般淑雅,她细长的十指轻轻放在琴弦上,淡淡道:“你不在楚大哥身边伺候,怎么有空过来了?”
苏小匪耸肩,“他出去办事了,我闲着无事,过来坐坐。”
“那便坐吧。”殷娉婷说话一向很直接,指着凳子招呼她,没显得有多殷勤,但也不像以前冷漠。
“那天……你和楚亦说的话我都知道了。”谈和离的事儿。
殷娉婷无所谓,“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那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回殷家待着,继续以前闺阁小姐的生活。”
苏小匪说句公道话,“其实云榕之真心是不错了,现在一门心思地读书,也不见他沾花惹草。楚府的丫环个个长的水灵,云榕之就跟清宁寺的小沙弥似的,心无杂念、两眼清明,对你简直死心塌地。”
殷娉婷看着有些动容,不过还是风轻云淡地站起身来在屋内慢走,“等他要是真考上了三甲再说。”
苏小匪默,毕竟是私事,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地方我怕是住不久了,好歹是住过数个月的地方,一时间离开还真是不习惯。”
苏小匪呐呐,“其实你也不必着急,楚亦待你极好,想必你就算一直住着也是无妨。”
殷娉婷轻笑,“他对我倒真是很好,从来都是当亲妹妹一般,可惜我妄求,并不将他当成哥哥。”
苏小匪僵在那里很尴尬,她以前一直以为两人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没想到闹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
她手中握着杯盏说,“我记得佛经里有这样一句话,来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所以你需要,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殷娉婷坐到她的对面,“我和楚大哥认识的时候还很小,那会儿我随我爹回家乡祭祖,在淮中认识的楚大哥。彼时我们都还小,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总归就没心没肺地戏耍玩闹。后来回了京都,时隔许久才听说淮中楚家一家三口惨遭横祸,不知所踪。我心急,便让我爹四处查访,也还是一无所获。所幸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救了他,这才明白楚家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我刚开始讨厌你不仅仅是因为觉得你配不上楚大哥,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你是苏明扬的女儿,你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不过现在我释怀了,你本心不坏,人也聪慧,若是日后真能再度成为楚家的女主人,我必然是会祝福你们的。”
苏小匪讪然,头转向一边,“估计是不可能了。”
殷娉婷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说话。
云榕之去宫里读书,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被放出来危害人间,或者准确点说,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突然出现骚扰他的心上人。殷美人瞅着时机正好,也让婢女绿绾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回府去待着。
苏小匪从袖中掏出一幅画卷,不大好意思地开口,“这个……是云榕之委托我送给你的东西,你若是不讨厌就留着,若是实在不想要……那就扔了吧,总归我受人之托,就把东西留在这儿了。”
她逃窜似的小跑出来。
殷娉婷皱皱眉,看着绿绾把那幅画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得含蓄内敛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耍帅真人画像。
主人公自然就是骚包自恋又颇为痴情的云小侯爷。
殷美人的眉头皱得更是深了。
绿绾看她的反应,建议道:“小姐,要不我现在就把这画卷丢外头去。”
殷娉婷抿嘴,好半响才转身进了里间,“算了,随便找个地方留着吧。”
苏小匪从流霜阁出来并未直接走人,她在外头守了一阵,发现没有婢女出来的身影,便知那画卷算是成功送出去了。她窃笑,暗想云榕之那小子以前的黑历史虽然多了点,但好在后天够努力,现在反馈的效果倒是还不错。
她甩着衣摆上的流苏往往回走去,连日来压抑的心情算是缓和了些许,走到一扇垂花门外,忽听到有人在喊:“喂,站住。”
她四周瞧瞧,不远处有颗胖脑袋从围墙后面探出来,对着她趾高气昂,“哎,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给本……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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