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勋看着棺材被抬走,略微松了口气,神色也轻松了些许。他微微欠身,语气恭敬。
“爱卿但说无妨。”
李志背着手,在院中踱步,目光落在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上。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回应着他的话。
吴勋略作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道。
“臣以为,此次大灾,虽是天灾,却也有人祸的成分在。地方官员贪污腐败,克扣赈灾粮款,导致灾民流离失所,民怨沸腾。皇上若要大开仓门,必先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如此才能真正惠及百姓,安定民心。”
他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李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吴勋,目光深邃。
“吴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
他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朕打算派钦差大臣前往各地巡查,彻查贪腐之事,绝不姑息。”
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圣明!”
吴勋拱手行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侍卫快步走到李志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李志听后,微微颔首,对吴勋说道。
“吴爱卿,朕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回宫。明日早朝,你与朕一同商议具体事宜。”
“臣恭送皇上。”
吴勋躬身行礼,目送李志一行人离开吴府。
吴勋目送李志一行人走远,这才缓缓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吴府门前冷冷清清,只有几片落叶在风中打旋。
他弯腰捡起一片落叶,放在手中轻轻揉搓,落叶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安慰。
另一边,刑部大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
刑部尚书孙铭奉旨前来开释一些被冤枉的大臣,他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神情凝重。
“葛松,葛大人?”
孙铭看着名单上的名字,高声喊道。
牢房里一片寂静,只有老鼠的吱吱声在回荡。
孙铭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示意身旁的狱卒打开牢门,自己走了进去。
潮湿阴冷的牢房里,葛松躺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
孙铭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葛松的鼻息,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葛松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气息全无。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触目惊心。
孙铭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站起身,后退了几步。
牢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葛大人他……”
孙铭指着葛松的尸体,声音颤抖,目光转向身后的狱卒,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狱卒吓得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
“小的……小的不知啊……小的早上巡查时,葛大人还好好的……”
孙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块石头上。石头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弯腰捡起石头,仔细端详,发现石头上刻着几个字:“宁死不屈”。
孙铭握紧手中的石头,心中翻江倒海。
他知道,葛松的死绝非意外。
他抬头看向狱卒,沉声问道。
“可还有其他异常?”
狱卒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
“没……没有了……”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孙铭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另一间牢房里传来。
“孙大人……救我……”
孙铭循声望去,只见浙江巡抚卢文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浑身是血。
他身上穿着囚服,木枷锁住了他的脖子和双手,显得格外沉重。
他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掌心上赫然写着一个“死”字。
孙铭看到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连忙走到卢文面前,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
“卢大人,你这是……”
他看着卢文血肉模糊的掌心,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卢文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孙大人,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他们逼我……逼我……”
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涌出一口鲜血。
孙铭连忙扶住卢文,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卢大人,你别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被诬陷贪污受贿,下狱之后,一直有人威逼利诱,让他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但他始终不肯屈服,于是便遭到了毒打和折磨。
他写下这个“死”字,是想以死明志,表明自己的清白。
孙铭听完卢文的讲述,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同情。
他紧紧握住卢文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
“卢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卢文感激地看了孙铭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卢文先期获释,他带着木枷克日赴浙江上任。
吴勋专程在半路为他送行。
路旁的茶棚里,吴勋将宋大秤临死前紧紧攥在手里的秤砣交给卢文。
“卢大人,宋兄惨死,此案疑点重重,还望大人到了浙江后,能帮忙调查清楚这秤砣的来历。”
吴勋语气沉重,将秤砣郑重地放在卢文手中。
卢文接过秤砣,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他仔细端详,发现秤砣上铸着“钱塘县”三个字。
他心中一动,感到其中定有蹊跷。
“吴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为宋大秤讨回公道。”
他语气坚定,目光中闪烁着正义的光芒。
米镇是运河畔的一个江南古镇,南来北往的漕船均路过这里,使得小镇格外繁华热闹。
浙江漕船帮主白献的船队即将出发,小镇上更是人声鼎沸,如同过节一般。
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工人来来往往,汗流浃背;商贩们高声叫卖,招揽顾客;孩童们在人群中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突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从人群中窜出,身手矫健地跳上了一艘漕船,稳稳地站在船头。
她叉着腰,对着船上的白献喊道。
“白献,你欠我的梳辫子钱,什么时候还?”
这个小丫头名叫小梳子,是镇上以梳辫子出名的小姑娘。
她梳得一手好辫子,深受镇上姑娘们的喜爱。
白献看着站在船头的小梳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小梳子,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跑到我的船上来讨债。”
小梳子毫不畏惧地瞪着白献,理直气壮地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白献是大人物,也不能赖我的账!”
小梳子双手叉腰,羊角辫随着江风微微摆动,她站在船头,小脸涨得通红,活像一只护食的小猫。
“白大帮主家财万贯,莫不是想赖我这几个铜板?我可是天天都来讨,你烦不烦啊?”
白献收敛了笑容,他弯腰捡起一根掉落在甲板上的麻绳,漫不经心地缠绕在手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小梳子,我不是不还你,这不是要出远航了嘛,等回来一定双倍奉还,如何?”
“不行!现在就还!”
小梳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剪刀,在白献面前晃了晃。
“再不还钱,我就剪断你的缆绳!”
阳光下,剪刀闪着寒光,映照出小梳子坚定的眼神。
白献看着小梳子手中的剪刀,又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他被小梳子的执着和泼辣劲儿逗乐了,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抛给小梳子。
“拿去,不用找了。”
小梳子眼疾手快地接住碎银,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露出了笑容。
“这还差不多!”
她将碎银揣进兜里,满意地跳下漕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码头上的喧闹声丝毫未减,搬运货物的工人喊着号子,来来往往,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梳子刚走,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便凑到白献身边,一脸谄媚地笑着。
“白帮主,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厉害,连您都敢威胁。”
这男子是镇上的二赖子,名叫许三金,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白献看着许三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小孩子而已,何必与她计较。”
他转身吩咐手下准备起航,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帮主,听说米家的少爷疯了,整日里在阁楼上胡言乱语,砸东西。”
许三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搓了搓手,目光闪烁,似乎在等待白献的回应。
白献对这些八卦新闻不感兴趣,他挥了挥手,示意许三金走开。
“我还有事要忙,你没事就别在这里瞎晃悠。”
许三金见白献不理会他,便识趣地走开了。
他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米家少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真是可惜……”
他摇了摇头,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码头。
小梳子从码头出来,正好听到许三金的嘀咕声。
她停下脚步,心中充满了好奇。
米家少爷,她当然听说过,是米成的独子,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她以前也曾远远地见过他几次,长得白白净净,十分俊秀。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疯了呢?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思忖。
“米家少爷没疯,那是被关出来的毛病。”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小梳子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她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个铜钵。
这个和尚正是明灯法师。
他顶着化缘的钵,路过米镇,在桥上求雨。
桥下流水潺潺,两岸杨柳依依,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
桥上行人来来往往,有的驻足观看,有的匆匆而过。
小梳子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感到十分好奇。
她上下打量了明灯法师一番,问道。
“大师,你怎么确定米家少爷没疯?”
她歪着头,一脸疑惑。
明灯法师没有回答小梳子的问题,他将铜钵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庄严肃穆。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明灯法师念完经文,将铜钵放回手中,抬头望向天空。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