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的声音急促。
偏偏,纪一笹就好似没事的人一样,双手抄袋站在原地。
“还有呢?”纪一笹的耐心难得很好。
但熟悉纪一笹的人都知道,纪一笹耐心越好的时候,就越是再酝酿狂风暴雨,而纪一笹真的动怒的时候,你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佳禾根本不爱你。”季行说的直接,“若不是因为小乙,你拿小乙威胁佳禾,她根本不会在你身边。”
“佳禾和你说的?”纪一笹反问。
季行没说话,但是也没否认纪一笹的猜测。
虽然这些,都是他猜想的,但是季行却可以笃定的认为,八九不离十。
纪一笹见季行没说话,冷笑一声:“季行,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学乖,没弄明白?”
季行一怔:“……”
“就算你说的那些成立又如何?”纪一笹反问,“谁能拿我怎样?”
一句话,就已经压的季行完全说不出任何的话。
在北浔,确确实实,纪一笹有肆意妄为的资本,他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就算真的和叶佳禾在一起,纪一笹的一句话,北洵城不会有人敢说第二句不是。
“而你,从季家全家移民还没看明白吗?”纪一笹忽然提及。
季行错愕。
“季行,你不是我对手,就算叶佳禾爱你又如何。我也会把你从她的心口连根拔起。”纪一笹说的残忍无情。
而后,他后退了一步:“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对她企图不轨,我这人,从来不知道心慈手软怎么写。”
纪一笹的威胁都显得坦荡荡的。
“你……”季行被打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一笹没再理会季行,转身就上了车,车子很快就从季行的面前扬长而去。
季行站在原地很久都没能回过神。
原来,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纪一笹做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没能逃过纪一笹的控制,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也是这样——
忽然,季行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看着纪一笹离开的车子,季行不断的深呼吸,对于叶佳禾,季行真的不想放弃,就算明明知道,他要面对的人是纪一笹这么强大的对手,他也不想放弃。
此生,似乎温暖自己的小姑娘,就只有那个站在梧桐树下,笑的格外灿烂,却有没心没肺的叶佳禾。
冬日的寒风吹起,树叶就这样被卷了起来。
季行一动不动的站着,一直到纪一笹的车子从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
那是一种失落的感觉。
就算不想放弃,却莫名的知道,叶佳禾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
……
——
车内。
纪一笹的大手把握着方向盘,眸光锐利的看着前方的路况,甚至没分神看叶佳禾一眼。
因为震怒,纪一笹全身的肌肉紧绷,就算是隔着衣料,都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
而车内的空气更是跌到了谷底,甚至比窗外的温度还来的让人觉得冰寒。
叶佳禾低着头,手指紧紧的扣着真皮座椅的边缘。
在车内,她看见了纪一笹和季行再对话,叶佳禾却不知道纪一笹和季行说了什么,季行的脸色变了又变。
那样的惊慌失措,是叶佳禾从来没见过的。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但是,叶佳禾却没勇气开口问纪一笹,她害怕这样的纪一笹。
忽然,一个急刹车,叶佳禾错愕了一下,纪一笹已经精准的把车子停靠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轮胎抓地的声音刺耳的传来。
若不是绑着安全带,叶佳禾回毫不犹豫的撞到玻璃上,把自己硬生生的撞出一个肿包。
她的手抓着把手,下意识的看着纪一笹。
而还没等叶佳禾反应过来,纪一笹却已经直接解开安全带,压了上来,发了狠的吻着叶佳禾,这样的吻少了之前餐厅里宣示的情绪,反而多了几分的野蛮也粗鲁。
叶佳禾真的觉得——
纪一笹痛,那这人就会让自己更痛。
她呜咽着,拍打着纪一笹的胸口,但是纪一笹却始终无动于衷,就这么紧紧的拽着叶佳禾的手,把她彻彻底底的禁锢在了座椅上。
加上安全带的作用,叶佳禾真的是无法动弹。
纪一笹吻的很用力,叶佳禾低吟出声:“唔——”
她的唇瓣红肿,也随着纪一笹的力道变得疼痛起来,甚至车内的空气都跟着稀薄了起来,但是纪一笹却始终没松开叶佳禾。
一直到叶佳禾的呼吸变得困难,那声音呢喃的传来:“二叔……不要……”
纪一笹才猛然的松开了叶佳禾。
他的呼吸也显得粗重,但是纪一笹却没看叶佳禾一眼,很快重新扣上安全带,重新挂挡,把车子开到了主干道。
叶佳禾大口的喘气,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在看向纪一笹了。
偏偏,纪一笹一言不发,也让车内的气氛越发的难捱起来。
叶佳禾显得坐立不安。
忽然,纪一笹的声音传来:“怎么,还在想着季行?”
叶佳禾没应声。
“叶佳禾,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纪一笹沉沉的警告叶佳禾,“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很清楚。”
叶佳禾却很低的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的身份不就是二叔的侄女吗?”
“你——”纪一笹的眸光变得锐利,“你如果忘记的话,我不介意帮你重新记忆。”
“二叔是想在车内再来一次吗?”叶佳禾说的淡漠,“那恐怕是要换地方了,这附近哪里都不合适。二叔真的要做,指不定明天就是头版头条了。”
这样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纪一笹没由来的一阵窝火。
从那天领证失败到现在,他和叶佳禾的关系就从来没缓和过,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甚至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阻止叶佳禾要见季行的想法。
他从沈沣那离开,就直接驱车来了公司,见爷爷是必然的,但是纪一笹却很清楚,这是缓和自己和叶佳禾关系的一个很好的机会。
偏偏,季行的出现,让所有的冷静都彻底的消失不见。
关系并没缓和,反而陷入了谷底。
而这样的陷入谷底,让纪一笹觉得烦躁,更没想重新修复的意思。
34年的人生,纪一笹从来没此刻这么阴沉过,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间变了调,完全脱离了轨道,彻底的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以为,叶佳禾会是那个无法逃离自己掌心的小丫头。
而如今——
“叶佳禾,不要挑战我的底线。”纪一笹很沉的警告叶佳禾,“我说过,选择季行,就彻底的从小乙的世界滚出去。”
叶佳禾惊慌失措的看着纪一笹:“……”
“而你那时候却再坚定不过的看着我,我给你过你机会,你要践踏这样的机会,就休怪我无情。”纪一笹的话不留一丝的余地。
他一步步的把叶佳禾逼到了绝路,几乎不给叶佳禾任何喘息的机会。
叶佳禾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二叔,我会听话,你不要对季行做什么,季行是无辜的。”
“得罪你的人是我,让你不高兴的人也是我,你没必要把季行牵扯进来。你有怒意冲着我来就好了。”叶佳禾说的飞快。
她只是想让季行远离暴风圈。
“我和季行说的很清楚了。”叶佳禾再一次肯定的说着,“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
但这样的解释,在纪一笹看来,不仅是牵强,甚至是有着替季行说话的意思。
那种阴沉,越发的明显起来。
“闭嘴。”纪一笹厉声呵斥。
叶佳禾一怔,而后就跟着安静了下来,就不再说话,转身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纪一笹也没打破这样的沉默,专注的开着车,一路朝着纪家大宅的方向开去。
一直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叶佳禾才吃惊的看向了纪一笹:“二叔,我们要去哪里。”
“纪家。”纪一笹说的直接。
“为什么!”叶佳禾错愕的看着纪一笹。
纪家大宅现在就只剩下张启雄在管理,纪衍恒出国疗养的这几年,纪家大宅一直很冷清,除去每个月的纪家聚会外,几乎不曾再有外人来过。
而纪一笹,叶佳禾很清楚。
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纪家的聚会并不是没有过,但是纪一笹根本不会出现。
叶佳禾在纪家的时候,纪一笹对这样的聚会就不太感冒,诸多就是见过纪衍恒后,就马上离开了。
不会和纪家不相干的人多聊几句。
而如今,纪一笹却主动回去——
“爷爷回来了。”纪一笹没分神看叶佳禾,倒是简单干脆的说着。
叶佳禾好久都没回过神,就这么在想着纪一笹的话。
在叶佳禾的恍惚中,纪一笹也已经停好车,而后才很冷淡的解释:“爷爷要见你。爷爷也不知道你这几年是彻底的离开纪家,和纪家的人完全没任何联系了,所以怎么说,你心里很清楚。”
这话是警告:“爷爷的心脏不好,血压高,不可以受任何的刺激。”
纪一笹继续交代:“我和爷爷说,这几年你和我一直有联系,最近因为房子的原因,所以你暂时住在我那。别的事情,爷爷问你什么,你看着交代。”
叶佳禾:“……”
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纪家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纪衍恒的手里发扬壮大的,才给了纪昌明和纪一笹很好的基础。
所以,纪衍恒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忽悠的人。
叶佳禾真的害怕自己在纪衍恒的面前露出手脚,特别是纪一笹还在的时候。
叶佳禾想过纪衍恒回来,她会单独来见纪衍恒,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还有那么多纪家人在场。
叶佳禾的脑仁都跟着疼了起来。
很久,她就这么坐在副驾驶座,一动不动。
纪一笹冷淡的声音传来:“你是打算坐在这里等爷爷出来请你,你才进去吗?”
叶佳禾:“没有。”
“下车。”纪一笹关了车门。
而后,纪一笹就朝着纪家大宅的方向走去,叶佳禾不敢再多停留,立刻下了车,亦步亦趋的跟上了纪一笹的步伐。
就好似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和纪一笹的关系,叶佳禾和纪一笹之间仍然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纪一笹不是没看见,眸光更沉了几分,但是纪一笹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淡漠地走在前面。
一直到两人站在纪家大宅的门口。
张启雄看见两人的时候,笑眯眯的:“二少爷,佳禾,你们回来啦,老太爷等你们很久了。就想看着你们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纪衍恒对纪一笹甚至比对纪一笙来的更好。
“张叔。”纪一笹主动打了招呼。
叶佳禾局促的站在纪一笹的背后,也老老实实的叫着:“张叔。”
张启雄很是开心的笑着:“跟我来吧,纪家真的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所有的人都在,就连大少爷都从部队请假回来了。我真的是高兴啊。”
说着,张启雄的眼眶都有些红。
叶佳禾没说话,倒是纪一笹陪着张启雄聊了几句,一直到他们走进大厅,看见纪衍恒。
纪家的人三三两两的围着纪衍恒,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
多的是谄媚和奉承。
纪衍恒就是不紧不慢的听着,偶尔才应着几句,一直打纪衍恒看见纪一笹和叶佳禾,那神情才真的变得愉悦起来。
“阿笹,佳禾,来来来,到我这里来。”纪衍恒立刻打着招呼。
周围的人看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散开。
而纪昌明和何慧仍然陪着纪衍恒,并没离开。
何嘉欣是纪昌明在郁慧颖去世后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养在外面的女人,满打满算也已经很长的时间了。
何嘉欣不吵不闹,不争不抢,最终才能稳稳的站在纪昌明的身边,成为独宠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再受任何人的威胁。
纪家的聚会,每一次纪昌明也带着何嘉欣来。
只是,纪昌明这么多年,从来没给何嘉欣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甚至就算何嘉欣给纪昌明生了一个小女儿,都没能被彻底的扶正。
但何嘉欣却始终没多说过一句话。
在北洵城的人看来,何嘉欣上位不过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毕竟能熬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阿笹,你回来了。”何嘉欣和纪昌明的冷脸不一样,面对纪一笹的时候却显得温和的多。
毕竟何嘉欣很清楚,她生的就是女儿,不可能继承整个纪家,只要能分到一杯羹,就足够他们母女奢侈的过几辈子了。
但是,现在纪家的继承权,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在纪一笹的手里。
所以,何嘉欣自然要讨好纪一笹,若不然,纪一笹一个翻脸,她和她女儿会一无所得。
何嘉欣试过,不管怎么在纪昌明的耳边吹耳旁风,但是纪昌明却无动于衷,甚至在何嘉欣说过头的时候,纪昌明会跟着变脸。
那时候起,何嘉欣就不敢再造次了。
纪一笹明明就是私生子,比起自己甚至更差,结果纪一笹却可以拥有一切,何嘉欣怎么可能甘心。
但是却有要选择沉默。
纪一笹很淡的扫了一眼何嘉欣,很敷衍的应了声,并没太理会。
何嘉欣的脸色有些微微变了变,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
纪昌明冷笑一声:“纪一笹,你就是这样对你阿姨的?”
“阿姨?”纪一笹挑眉,“那也等爸把她扶正了再让我开口,兴许我还叫一声阿姨。不然这只比我大三岁的年纪,我可叫不出口。”
“你——”纪昌明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
纪一笹却无动于衷。
何嘉欣低着头,很是委屈的牵着纪昌明的手:“昌明,别说了,阿笹也不是故意的。”
“纪一笹,你是太没规矩,真的以为我现在管不了了你是不是?”纪昌明根本没办法忍纪一笹这种的阴阳怪气。
甚至,完全忘记了纪衍恒还在现场。
最近纪一笹的态度恶劣,已经让纪昌明跳脚,平日这样的行为,纪昌明根本不会在意。
现在对于纪昌明而言,他就是要给纪一笹下马威。
“昌明——”何嘉欣拉着纪昌明,“老太爷还在这呢。”
纪昌明这才回过神,大口的深呼吸,何嘉欣立刻拿了一杯水,递到纪昌明的手里,拍着他的后背:“别生气,你的身体最近也没很好,老生气更好不了了。”
……
热热闹闹的画面,各有各的心思。
何嘉欣想从纪衍恒下手,毕竟纪衍恒的一句话比自己努力半辈子还来的有用。
所以,这一幕都是给纪衍恒看的。
而纪一笹面无表情的站着,叶佳禾更是大气不敢喘,看见纪家的人,叶佳禾总是有些紧张的。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纪一笹的背后。
倒是何嘉欣看见叶佳禾:“这是佳禾吧,我记得你以前在纪家的时候,很羞涩的,所以我都一直没能好好看你呢。”
叶佳禾一怔,很是被动,不知道叫何嘉欣什么。
“现在发现,你是越来越漂亮了。”何嘉欣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模样。
叶佳禾现在住在纪一笹那,何嘉欣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纪一笹和叶佳禾是怎么回事,但是何嘉欣却很清楚纪昌明并不喜欢叶佳禾出现在纪一笹那。
所以,何嘉欣在推波助澜:“你今年几岁了?我要没记错,24了吧。有男朋友了了吗?”
冷不丁的问题,就这么冲着叶佳禾来了。
叶佳禾怎么回答都不是,而纪一笹摆明了没打算帮自己的意思,就是这么双手抄袋站在原地,漠不关心。
叶佳禾局促了下:“没有。”
这答案,让纪一笹的眉眼微挑,之前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忽然就跟着缓和了下来。
何嘉欣温柔的笑着,好似和叶佳禾很熟稔一样:“那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你看看你喜欢不喜欢。在纪家一天呀,就是纪家的人,何况,老太爷这么喜欢你,肯定不能随随便便的找一个。”
何嘉欣的话音才落下,纪一笹忽然看了过来:“不管管怎么成为纪太太,倒是有心思管叶佳禾的老公在哪里?”
“阿笹——”何嘉欣又是一脸受伤的表情。
但是她的手心已经微不可见的攥了起来,那是一种隐忍的情绪。
而纪一笹的态度更冷淡了,还带了几分的嘲讽:“阿笹不是你可以叫的。纪家的事情,也等你成了纪家人再说。”
“纪一笹!”纪昌明冲着纪一笹吼了起来。
叶佳禾的眉头拧了,总觉得纪一笹这样做不太好。
但是纪一笹对何嘉欣的不喜欢,由来已久,甚至比纪一笙的反应还直接,可是却没人知道原因。
纪一笹从来不说。
叶佳禾有时候想,是因为何嘉欣最初的身份也是一个秘书吗?
虽然不是纪昌明的秘书,但是最终却是以秘书的身份成功的站在了纪昌明的边上。
所以才讨厌的吗?
但是在纪衍恒的面前,这样的讨厌似乎激进的多。
叶佳禾下意识的扯了扯纪一笹的衬衫袖子,纪一笹感觉的到,但是却没看向叶佳禾。
唯独纪衍恒,就这么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闹剧,却一言不发。
没人摸得透纪衍恒的想法。
倒是纪昌明见纪一笹不说话,那神色越发的阴沉:“纪一笹,你跟我过来。”
在纪昌明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纪衍恒开口了:“闹什么闹,吵吵闹闹的,我回来都不得安生吗?”
瞬间,纪家大厅静悄悄的,谁都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得罪了纪衍恒,就这么直接从纪家扫地出门。
就连纪昌明都跟着安静了下来,有些愤愤不平的说着:“爸,不能这么纵容阿笹,阿笹现在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你管你自己的事。”纪衍恒的态度很冷漠,“你也没好多少。”
纪昌明:“爸——”
而后,在纪衍恒的眼神里,纪昌明不再说话。
何嘉欣更是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想挑拨离间纪昌明和纪一笹,每一次,何嘉欣都想让纪昌明和纪一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眼见这段时间,纪昌明对纪一笹动怒的机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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