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妈妈。
尽管她已经在心里确认了无数遍，可这个答案没从贺十延嘴里说出来时，她始终是冷静的。
现在听到贺十延这么说，沈京墨拎着水壶的水在不断的颤抖。
三爷给她搬了把椅子过来，扶着她坐下：
“你别着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沈京墨的泪水不自觉的涌出，她很惶恐的看着贺十延，“真的是妈妈吗？你求证过了吗？我妈妈她脸上有疤，双手残疾，她”
知道她要的是确切的证据，贺十延把放在座椅旁边的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沈京墨：
“你要的证据全都在这里面。”
沈京墨哆嗦的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着的是沈澜衣从F国回国后的所有行程和医疗情况。
“她回国后吃了很多苦头，光脸上的整形就做了十一次，虽然面容跟以前的她天差地别，但她现在这样起码能不被外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了。”
“还有她的手，裴沥洲花了大价钱给她做的人造手指，不仅让她恢复了行动自由，还让她有了重新拿起画笔的信心和能力。”
贺十延说得很平静，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平常人只觉得她一切都在变好，但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一切的遭遇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她要吃多少苦才能变成现在这样看起来至少像个正常人。
看着妈妈整形修复的各种照片，沈京墨泣不成声。
哭了很久过后，她强忍着崩溃把文件袋里的资料都看完，却发现没有任何关于妈妈双腿残疾的材料。
沈京墨一抬头，对上贺十延的双眼，贺十延就已经懂了。
“澜衣的腿没问题。”
“我妈妈的腿没问题？”沈京墨有些诧异，“可我见了她好几次她都坐在轮椅里，就连出门都坐轮椅。”
“那是因为她不想站起来。”
贺十延叹了口气：
“或许是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探索的欲望了吧，坐在轮椅上是她故步自封的方式。”
听到妈妈的腿没事，沈京墨心里总算有了一些慰藉。
三爷蹲下身来，温柔的递了纸巾给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听说你昨天跟江为止决裂了？”
“三爷早就知道他不对劲了吧？”沈京墨带着哭腔问。
三爷苦笑：
“并没有，你这几年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国内的事情，我也是那天在医院见到他，作为男人的直觉，我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心术不正，但你一口一声小舅的喊着，我就背地里偷偷调查了一下他。”
“你发现什么了？”
沈京墨激动的拉住三爷的手。
三爷拍拍她的手背：
“我和三少有礼物要送给你，要不要跟我们去看看？”
“要不还是先去吃饭吧。”
贺十延起身时听到沈京墨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虽然气她不守信用，但他答应了沈澜衣要好好保护她，所以只能先这么提议。
沈京墨吃不下东西，但碍于华人街三爷和北城三少两个人同时盯梢，她只能招呼坐在一旁的赤鸢：
“你多吃点，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既然这两个都好吃的话，那你自己也多吃点。”贺十延坐在她对面，把她喜欢的两道菜都转到了她面前。
三爷挨着她坐的，给她夹了很多菜。
沈京墨多吃了两口觉得难受，赤鸢假装拿杯子不小心把自己身上洒湿了一点，沈京墨也很有默契，赶紧站起身来说：
“我带你去洗手间吹一下吧。”
洗手间里，沈京墨把刚才吃的全都吐了出来。
赤鸢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吃不下就别吃了，我看得出来，三爷是真的疼你，三少也是真的爱你妈妈，他们俩也是为了你好，我觉得你在他们面前可以做自己，不需要委屈的。”
“你是没看到三少发脾气时的样子，唉呀妈呀吓死个人，比三爷可怕多了。”沈京墨想到贺十延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家伙才二十几岁，却已经是一身的爹味。
赤鸢大笑：
“因为你只是你妈妈的附属品，他能对你多几分疼爱已经是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了，但三爷不一样，三爷是真的把你当自己的亲闺女了，我听黑鹰说三爷立了遗嘱，原本是把所有资产都留给你的，毕竟他过的也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前两天他把资产的一大半都捐了，他说要成立流浪儿童赞助机构，应该是信了华人街的传闻，散家财为你祈福添寿。”
她得的是癌症，祈福能有什么用？
老天爷难不成还能把她身体里的癌细胞给消灭了？
不过三爷做的是好事，沈京墨也很领情。
吐完蹲了好一会儿，沈京墨感觉胃里舒服多了，她趁着赤鸢上洗手间的功夫拿了手机一看，裴度给她发了很多的信息。
从他去超市买菜，到回家下厨，恨不得把每一样细节都事无巨细的展现在她面前。
看着忙忙碌碌间抽空跟她分享生活的裴度，沈京墨又开始后悔白天的决定了。
她本不该再招惹裴度的。
赤鸢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和裴度的聊天，赤鸢蹲在一旁安慰，“其实做人挺累的，要顾及所有人的感受，但如果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为何不痛痛快快的为自己活一活？”
“我是怕他无法坦然面对我的死讯。”
沈京墨收了手机。
赤鸢笑了：
“黑鹰说他要把你送出国，是因为你在国内太招桃花了，好像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比如顾医生。”
“别瞎说，顾医生喜欢的是溪溪。”
“比如小张总。”
“张琰追的是贺家四小姐。”
“比如裴瑾。”
“裴瑾是我的亲弟弟，也是他的亲弟弟。”
一个是同母异父。
一个是同父异母。
赤鸢耸肩：
“你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觉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但人啊，目之所及，眼界有限，我们没有上帝视角，很多真相仅凭想象，所以你要理解裴度，或许真到了那一天，你再让裴度误会误会，他一气之下把你送出国，你不就达到了之前的目的吗？自己一个人找个山好水好的风水宝地，静候死神降临。”
沈京墨一拍脑袋：
“对啊，你说的很有道理。”
“等他把你放逐国外好几年，他身边肯定也会围着一群莺莺燕燕，或许有天他会如你所愿，慢慢的忘记你，放下你，找一个适合他的女人，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
赤鸢说完开始心疼她了：
“只是这一切真的如你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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