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笑,“可惜了,你相信的不是父亲,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个外人。洛莹,家族在你心中,真是一文不值啊。就连现在,你即将嫁人,满心里想的,也是拿着家里的东西泄愤——你倒是厉害啊,你去皇后娘娘的宫里砸东西试试!”
洛莹冷道,“你算了吧洛央,不用再在这里跟我胡说八道了,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你的!父亲若是对我有丁点在乎,许配给宁王的就会是我,而不是你。”
“将一个庶女嫁给宁王做宁王妃?”洛央抿了抿热茶,“宁王会直接把你撵出府门,并且认为父亲羞辱他而与洛家断绝来往。”
“你、你!”洛莹气疯了,她从来不知道,洛央竟然是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洛央犹觉得不够,添了一句,“你难不成忘了,在宁王眼里,你可是只配嫁给他手下小吏的啊……”
洛莹彻底愣住了,由脚底心向上升腾起一种绝望的感觉。
洛央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轻声道,“妹妹,话已至此,要如何做就看你了。”
说着,对一旁的众侍女道,“好了,都出去吧,二小姐需要好好想想。”
洛莹站在原地,看着手中差点被摔碎的瓷瓶,眸中光泽闪烁,紧接着,仿佛打定了主意一般诡异的一笑。
洛央走出院门,初桃打起了油纸伞为洛央遮阳,“大小姐,留二小姐一个人在院子里,她不会又乱砸东西吧?”
“不会。”洛央勾唇,“谁会舍得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呢。”
灵素也奇了,“可是,大小姐……那嫁衣怎么办?我们去哪里给她找那么一件嫁衣啊。”
洛央看向灵素,“新娘都不急,你急什么。”
灵素脸一红,“我这是在操心正事!如果嫁衣被损,陪嫁有失,到时候担责任的都是大小姐啊!那洛莹儿不就是听说是你在操办这场婚事才这么胡闹的吗?换做是老太太来,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
洛央笑道,“我知道。”
“那为何?”灵素好奇追问。
“因为那嫁衣,洛莹很可能,用不上了。”
灵素愣住了,“用不上了?小姐,用不上是什么意思啊?哎?小姐?小姐你快告诉我啊……”
洛央已经含笑走远了。
成亲当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院内院外一片喧哗热闹,新郎官一身红衣,走进了洛宅。
紧接着,一片纷乱,“新娘子不见了!”
洛庭之大怒,“怎会不见了?洛莹能跑去哪里?给我找!”
那小官更是着急,眼看到了嘴边的鸭子不会就这么飞了吧?
手足无措了片刻,忽然镇定,跪在地上,对着洛庭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洛大人,不管莹儿如何想,在下都认准了莹儿是在下的妻子。小生愿意做大人的半儿,为大人养老送终。”
洛庭之烦不胜烦,一脚踹开了那不长眼的小官,伸手道,“快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洛莹。”
洛庭之正是烦恼,忽然看到了立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洛央。
“央儿……最近府内事物都是你在打理,你可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么?”洛庭之急切地问着。
不知为何,他内心总隐隐觉得,如今的央儿十分有成算,有什么事情问她,定能有好答案。
洛央露出迷茫的表情,摇摇头,“回父亲,女儿不知道。莹儿与女儿向来不睦,她从来不肯把这些告诉女儿。”
洛庭之一时间微微有些酸涩,洛央一向乖巧懂事,洛莹几次无理取闹央儿都一一忍了。
如今洛莹逃跑,若是央儿知道,定然早就拦住了。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女,还从小放在手心里疼,反而忽略了她这个嫡出的女儿央儿。
洛央静静坐在洛庭之身旁,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变为深深的懊悔,最后,又转为了释然。
“父亲……”她忽然轻轻开口。
洛庭之看向了洛央。
她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头青丝被随意绾了个发髻,宛若凝脂的小脸上,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正看着他。
“父亲,直到莹妹逃婚前,你都在为莹妹苦苦谋划,是么……”
洛庭之眸光微闪。
是了,文鸢说过,央儿一向聪慧。
能够猜到他的心思,也不足为怪。
他无意隐瞒,“她是你的妹妹,父亲的女儿,教养不当,是父亲的责任……”
话音未落,就听到老夫人气得发冷的声音。
“我们洛家,什么时候出过逃婚的女人!庭之,你是疯了么!这样的女儿,你还要她做什么!”
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了大厅。
洛庭之脸色难看地走上前去,“母亲,这件事情,要先找到莹儿才能定论。”
“找到洛莹?你们这些人找来找去找多久了,不是还没有找到么!”老夫人气道,“我们洛家没有这等不孝女。我要开宗祠,将洛莹逐出家门!”
眼看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最不忍心的,竟然是王文鸢。
王文鸢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道,“央儿,你是当真不知道洛莹去哪里了么?”
洛央用只有她和王文鸢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母亲,你不觉得蹊跷么,偌大一个相国府,守卫森严,平时女儿想要偷溜出去都要买通下人。洛莹今日便要出嫁,昨晚逃跑的话,哪个下人敢给她开门?”
王文鸢被洛央问得微怔。
“没有人敢。”洛央肯定地说道,“她洛莹又不会飞出相府,可她又确确实实不见了。我想,大约是有什么厉害的人接应了她吧。”
宽大的袍袖下,王文鸢的手紧紧蜷住。
洛央仔细看着母亲的神色,心底的隐忧越来越大。
“其实,我早早就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一直盯着她。”洛央坦白道,“据我所知,洛莹曾今偷偷乘车马,拿着腰牌进入皇宫。”
王文鸢的手指几乎抠进肉中。
“我这个妹妹啊,不简单呢。”
洛央理了理裙摆,眸底一片冷漠。
她去见洛莹,故意描绘出了洛莹可能会面对的凄惨的未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以洛莹的性格,一定会跑。
她拿不准皇后会不会杀了洛莹——不过她知道,只要洛莹走,她就与洛家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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