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梅玲从马书记办公室出来,梅玲讨好地冲我笑笑:“回来了,提拔了,恭喜你,祝贺你……”
“谢谢!”我面无表情,懒得和梅玲应酬。
“你的办公室还是刘飞那间,我到时候安排人给你换一台最新的电脑,原来那台已经用了两任主任了,太旧了……”梅玲继续讨好我。
“谢谢梅助理,”我停下脚步看着梅玲:“我喜欢用旧电脑,不要给我换新电脑,一定不要换……”
我知道,那台电脑柳月用过的。
交接其实很简单,元旦放假前一天的上午,全部交接完毕,全部正式上岗。
我成了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副主任,主持工作。
上任后,我主持召开了第一次部室全体人员会,大家对我的归来和上任都给予了热烈的欢迎和支持,陈静尤其高兴,开会我讲话期间,看到她不时抹一下眼角。
我很感动,这个女人,对我真的是没说的,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我。
只是,很遗憾,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爱,是不能勉强的。
坐在柳月曾经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萧萧寒风中抖动的树枝,我感慨万千,岁月无痕。
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只有柳月和晴儿。
柳月已经投入杨哥的怀抱,晴儿,或许也会和老三走到一起。
一想到晴儿,我的心突然又揪紧了,我不由又想起那7年间的欢笑和温存,想起那美好记忆中的温情和甜蜜……
我突然很想晴儿。
可是,我没有脸去找晴儿,我曾经如此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她,曾经漠然绝情地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柳月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我一会想起柳月,一会想起晴儿,我的心在苦痛中起起落落……
正在这时,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好,江海日报,我是江峰!”我摸起电话,习惯性地自报家门,这是柳月当主任的时候规定的文明用语。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请讲话!”
“你……好,江海……大学,我是……许……晴……”电话里传来缓慢而压抑的声音。
原来是晴儿打来的电话,她也在用我的标准语回应我,只是情感太过激动,说得很不流畅。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晴儿给我打电话干嘛?是不是要通知我他和老三订婚你的消息,请我去喝喜酒呢?
“晴儿,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问晴儿。
晴儿慢慢语气平静下来:“我刚才打到你那边的办公室知道你这边的电话的,也知道你刚刚提拔了,祝贺你……”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天天在报纸上看你的扶贫日记,突然间中断了,我想,你应该是回来了……”
我的心中一阵温暖,1年过去了,晴儿还是如此地挂念我。
“晴儿……”我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你……你还好吗?”
“嗯……”电话里传来晴儿弱弱的声音。
“晴儿,对不起,”我真挚地说道:“真的对不起,我曾经深深伤害了你了,我错了,我错了……”
“峰哥,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晴儿柔柔地说道:“我也不怪她,你们,我都没有怪过……”
晴儿越是这么说,我的心里就越难受,就越感觉心中对晴儿充满了怜惜和疼爱。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事态。
“峰哥,今天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两件事情。”晴儿轻轻地说。
“你说,晴儿,我听着!”我尽量放平音调。
“第一件事,我答应老三的求婚了,今天就要和他去办事处登记结婚……”晴儿平静地说。
我的心一阵抽搐,我的另一个女人,今天终于又要失去了。
这能怪谁呢,本来是我的女人,可是,我硬是将她推出去,将她抛弃,现在,她终于要和老三结婚了。
我生命中的女人都没有了。
我的心中阵阵悲凉和酸楚,曾经伴我7年的晴儿终于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祝……贺……祝贺你们……”我使劲压下心里的痛苦,努力说出这几个字。
说完这几个字,我的眼泪湿润了。
“谢谢,我还有第二件事。”
“说吧,晴儿,我听着。”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峰哥,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永远爱你,即使经过了这一场风波,即使经过了这一年的别离,我还是深深爱着你,你是我这一辈子生命中唯一爱过的男人,不管我最后和谁在一起……”晴儿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即使我和别的男人走进婚礼殿堂,我的心里仍然只有你……”
“晴儿……”我的眼泪不由流出来。
“我……我……”晴儿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抽噎:“我……和老三再过30分钟,就要去市中区办事处婚姻登记处了……我……我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
听到晴儿的哭声,我的眼泪哗哗地流淌下来,不由攥紧了拳头,心如刀割。
“老……老三……今天也……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他是亲口这么说的,他说……他也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晴儿开始泣不成声:“峰哥……即使……即使最后一分钟,只要……只要你出现……我……我也会……”
晴儿终于无法再说出什么,伴随着一阵痛哭,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木木地坐着,耳朵里回旋的都是晴儿的哭泣,心中一阵阵刀割一般的疼痛……
想起老三信里的内容,我不由琢磨,难道,这一切都是老三特意安排的?
我边寻思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我坐在办公室里,坐在柳月曾经坐了几年的位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看着秒针一圈一圈地走动,看着分针一点一点地挪动,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陷入了苦痛的境地……
如果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可是,我疯狂了这么久,为何上帝还不把我毁掉,为何上帝还要让我有思想的空间和余地。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即使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她的笑容,忘记了她的脸,但是每当想起她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此刻,柳月是这样,晴儿也是如此。
柳月已经不再属于我,难道,我要再失去晴儿?
青春的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忧郁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可是,此刻,我无法达到这种境界,我无法让自己保持一颗平静而平常的心,我寂寞许久的心灵再一次掀起惊涛骇浪,我被晴儿的哭泣牵动了大脑最深处的那根神经。
当时针指向10点50分,还剩下最后10分钟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了,关上办公室的门,以飞快的速度冲下楼,骑上自行车,疯狂地冲出报社院子,在冬日斜阳的照射下,在正在融雪的马路上,拼命往市中办事处婚姻登记处奔去……
路上,我不要命地蹬着我破旧的自行车,这辆大二的时候我和晴儿积攒了3个月的伙食费和零花钱买的二手自行车。不知道冲过了几道红灯路口,也没有听见后面是否有交警在呵斥我,我的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大脑一片麻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一定要赶在他们11点登记之前赶到。
我不知道自己玩命地奔波是要干什么,是要去祝贺老三和晴儿的大喜还是去破坏他们的幸福,我只知道一个劲往那里赶。
当我终于骑到婚姻登记处门口的时候,看看手表,11点零3分。
我迟到了3分钟,这3分钟,足以改变我的命运。
我看见,晴儿和老三正站在婚姻登记处门口,肩并肩。
晴儿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带着一顶雪白的绒帽,帽子上两个小球点缀在侧面,脖子里围着雪白色的一条围巾,苍白的脸色透着几分红润,大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在雪地里飞奔而来的我。
这雪白的绒帽和围巾都是以前我给她买的。
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面前,手一松,自行车歪倒在雪地上,无声无息。
我浑身大汗淋淋,汗水湿透了内衣,在棉衣下显得分外清凉。
我呆呆地站立在他们面前,看到晴儿的嘴唇在轻微地颤抖,看到老三的嘴唇紧紧地抿住。
我扑哧扑哧地大口喘气,借以掩饰我内心的尴尬和惊慌。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登记,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来晚了,我孤独而寂寞地站在老三和晴儿对面,就这么看着他们。
周围很静,只有汽车和自行车川流不息的喇叭和铃铛声,静得我几乎能听见晴儿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我看见,晴儿的胸铺在剧烈起伏,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东西,黑色的眼珠直直地盯住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兔崽子,你终于来了!”老三说话了,同时,将手搭在了晴儿的肩膀上。
老三的动作似乎在告诉我,我来晚了,晴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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