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人见状,道:“笑儿,你莫这般小鸡护食般的护着你家姑娘,却不知道你家姑娘的酒量,是顶项有名的吗?”
笑儿只道:“晓春姑娘说笑了,姑娘们几时见我们姑娘的酒量好过?”
司马醉儿进浔阳别馆的时间晚,且没多久,就被萧成欢收了作妾,带去了不归居,众人还真的是鲜少与司马醉儿共饮过,因此,笑儿咬定了说司马醉儿酒量浅,大家也说不出什么。只把眼看向狄秋娘,却只见秋狄娘只低头呡酒,对这边的动静好似混然未觉。
那位晓春姑娘的胆子便大了些,见笑儿反驳,又道:“便是真真不好,不过是歇一宿的事,莫要这般扫兴了。”
笑儿还待再拒,却见司马醉儿一抚掌,笑道:“就是,大家莫要这般扫兴了。”
既然司马醉儿都这般说了,笑儿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晓春姑娘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道:“素闻瑟瑟姑娘才艺双绝,一直无缘得见,难得今日有此缘份,晓春敬瑟瑟姑娘一杯。”
言罢,酒端至了司马醉儿面前。
司马醉儿倒也不拒,只是微微歪着身子,端了杯,与晓春的酒杯微微一碰,又是仰头一口而尽。
一口酒下肚,一番天旋地转之状,司马醉儿跌坐原位,只拿手堪堪撑了额头,道:“这眼睛转得厉害!”
“姑娘,你这是醉了!”笑儿微微着急,只把眼看向门外,心中不由埋怨起纪如甄来。不过是取个琴罢了,这行酒令都走了一圈,她居然还没回来,这么长的工夫,不要说不归居,但是去那浔阳城的城门口走一遭都回来了。
那晓春却一屁股挨着司马醉儿坐下,道:“难得今日与瑟瑟姑娘一见如故,今日咱们可要不醉不归!”
这是铁了心要将司马醉儿灌醉。笑儿见状,哪有不明白的。显见今日这是宴无好宴,这是设了鸿门宴专门针对司马醉儿的!
以往司马醉称还是琴师曲瑟瑟之时,虽然在这浔阳别馆中,没有知心好友,但是也没有这般被人挤兑过。显然,这一个个,都是嫉恨司马醉儿入了不归居,得了宠,给她使绊子来了。
这其中,最恨司马醉儿的恐怕就是上首那位看似置身事外的主了!
“姑娘,我还好罢?”笑儿故作关心司马醉儿,俯身握住司马醉儿的手。却背着旁人,只暗暗地捏了捏司马醉儿的手心。
笑儿原来不过是想着能提醒司马醉儿,不要一味地与人喝酒,免得真醉了,出什么事就不好了。谁料司马醉儿却回握了一下,手指在她手心好一顿比划。
笑儿这才松了口气。
抬眼去看司马醉儿之时,却见她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朝着晓春笑道:“好,不醉不归!”
两人坐到了一处,推杯置盏的,倒真是一副一见如故的模样。
笑儿顿时就没把握分辩这司马醉儿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正暗恼间,却听晓春道:“听说瑟瑟姑娘是禹州人?真巧,我也是禹州的,江泉,瑟瑟姑娘听说过罢?”
司马醉儿是禹州人没错,然而,“曲瑟瑟”却是鄢州姜曲人。因此,司马醉儿只微微一笑,道:“瑟瑟故里乃是姜曲,却是没去禹州,倒还真不知江泉!”
这话应得,委实耿直了些。
好在晓春是个能言善道的女子,得了司马醉儿的否认,倒也不意为然, 极为热情地拉着司马醉儿大赞自己的故乡,从乡士人情,一直讲到民间传说,竟是无她拿不起一话头。司马醉儿醉醺醺的模样,只顺着她的话间或地应两声。
笑儿生怕司马醉儿真醉,一直竖着耳朵听那晓春讲故事,生怕有什么纰漏。便听到晓春正讲一个她们乡里的一个事情凑趣。
“那书生只当那寨主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了报答寨主的恩情,只好答应娶那寨主之女为妻,岂料,洞房花烛之夜,才发现,那寨主之女就是那逼死自己心上人的仇人。书生当即气得要与那寨主之女拼命,而何百无一用是书生,哪里打得过那一身武艺的女土匪,竟反被扣押,作了那押寨相公,陪着那女土匪夜夜笙歌。”晓春姑娘这会是聊到了她们乡里一个原本要进京赶考的书名,被一个女匪徒看上,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自己却被逼委身于那仇人,讲得是有声有色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笑儿却觉得这故事,听得很不得滋味,只忧心地看着司马醉儿。她总有一种感觉,今日种种,皆是针对司马醉儿的一个局。只是被喝得晕乎乎的司马醉儿,却听得认真,只到兴起来,还会捧一声。
可是笑儿却抓不住要领。
就是笑儿纠结之时,纪如甄终于抱了琴回来了。
“怎么才回?”笑儿迎上前去,伸手接琴。
纪如甄却并不回答,径直将琴摆到司马醉儿的面前。
司马醉儿浅笑一声,伸指拨了一下琴弦。
手指一伸一勾,琴弦颤动,琴音悠长。
众人见司马醉儿琴拿到了,便起七嘴八舌地起哄道:“既然琴都取来了,不如就开始吧,还有什么好等的。”
青柳自当仁不让地抱琴而地出,往司马醉儿面前一站。一旁面有人欲起身让坐。
青柳一摆手,道:“不必!”
青柳示威一般地看了司马醉儿一眼,而后旋身走向了对面落座,距司马醉儿约两丈之遥的。原本中间还隔着两张大圆桌。
偏有那舞伎见到浔阳别馆中人气最旺的两大琴师比拼,难免一个个开始技痒。遂有人道:“有乐而无舞,岂不浪费,颂莲愿舞一曲,替大家助助兴。”
颂莲的舞,虽不如红绡,但在浔阳别馆那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她愿意替大家舞上一曲,众人自然是欢迎至极的。
众人高兴之余,便有人提议道:“要不这样,依着颂莲姑娘的舞,青柳姑娘和瑟瑟姑娘各凭本事,看谁能和得上颂莲姑娘的舞。”
青柳傲然道:“可!”
显然无比的自信与骄傲。
司马醉儿长睫一颤,不过转瞬即逝,朝着提议之人稍稍欠了欠身子,以表附议。便有人极快地将中间的两张大圆掉给撤了下去。空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青柳朝着司马醉儿冷冷一笑,将琴往琴架上一放,再将手一伸,立即有丫鬟上前替她绑甲。
司马醉儿只当没有瞧见她那挑衅的模样,只由着笑儿和纪如甄一个替她摆琴,一个替她绑甲。
片刻之后,青柳拨弄了一下琴弦,闻琴声而知雅意,这是提醒大家,比拼即将开始。
司马醉儿知道狄秋娘不喜与她,知道今日之宴对她来说,自然是宴无好宴,一直小心防范着,便是青柳欲抢先机,她也不与她相争,她只想看看,狄秋娘一反往喊打喊杀的直白,今日设这一局,到底想干什么?
青柳的琴音向来经温柔缠 绵见长,她音乐声先起,颂莲就着音踏着舞步,与之相和,自然是出奇的和谐。约莫舞了两个拍子,司马醉儿还是没有动手。
青柳的嘴角勾了勾。
颂莲足尖一旋,身子极柔地打了个回旋,宛若云絮一般,朝着青柳飘去。
颂莲本就长得极媚,那媚眼儿一勾,即便场中的全是女子,差点也被她勾了魂去。
四下叫好声迭起。
纪如甄见司马醉儿迟迟不动手,很是不解,她身子微微倾向司马醉儿,小声响道:“姐姐?”
司马醉儿朝她微微一笑。转身把视线又重新落在颂莲身上。
见颂莲舞到兴起,加快了步伐,司马醉儿看着颂莲将将迈出去的脚步,猛然筝的一声,突兀地冲进青柳和颂莲之间,将她们的合作无间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颂莲猛不防听到这一声尖锐,脚下生生地错了一步。
司马醉儿就着那一声尖锐,又极快地筝筝两声,刚好对上颂莲补救的脚步。
颂莲被这两声琴音弄得心神慌乱,来不及细量,只能如同踩鼓点般地跟着司马醉儿的节奏。
司马醉儿到底是出身将门,她的琴音,从来都不是那些靡靡之音,虽然她武功不行,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潜意识里,总是带了一股将门虎气。因此,她的琴音,素来有一种旁的女子弹不出来的磅礴大气。
很快,在司马醉儿的这种磅礴气势之下,青柳的那种温柔缠 绵的小女儿姿态,很快就被司马醉儿给盖了过去。
青柳一急,不由自主地就想攀高音节,将司马醉儿压回下去。
可高昂的曲风并不是她擅长的,舍长就短,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连她自己的琴音,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司马醉儿跑了。
隔着面具,司马醉儿脸上显现不如什么,然则面具底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早已一片笑容灿烂。
青柳不由心中大急,琴者心即琴音,司琴者最忌便是心神不宁,青柳这一急,司马醉儿的调子又高,她一个错手,便破了音,再也寻不回原来调子了。
青柳几时出过这样的丑,顿时急得两眼都红了。
不用等一曲终了,这一番斗琴,显然是司马醉儿赢定了。
不过不同于开局之前众人替青柳颂莲的叫好助兴,此时,场中却显得安静了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喝采。
有那心思活络的,只把眼看向了狄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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