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侧颜垂眸浅笑,在日光沐浴下如同镀了一层金光,谢知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液,连声道:“没……没意见。”
“那就好。”阮希言并没有看谢知,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纸笺之上。
以“美人”为题,若是能当即写一首诗自然是不错,阮希言自认有几分才气,但是她写诗需要时间酝酿,还没有自信到如同曹植那般七步成诗依旧文采俊逸。
倘若诗句写的不好,反而落了下乘,所以思索一番,阮希言决定就只写“美人”二字。
那厢谢知已经抬笔起落,见阮希言连墨都未蘸,只一味思索,以为阮希言是无从下笔,不由得意一笑。
他就说,大小姐再怎么聪颖,也不可能和他这个设计了多年作品的先生相提并论。
要是大小姐实在设计不出来,那就等他设计完,勉为其难给大小姐一个台阶下,那时候大小姐还不对她感激涕零?说不定……
这样想着,谢知只感觉自己握着毛笔的手都是飘的。
阮希言已经将所有的设计都构思好,随手拨弄了那被修剪过的毛笔,将其笔尖拨乱之后,饱蘸墨汁,“啪”的一笔挥手而上。
若是此时有来自京城皇宫里的画师,必然一眼便能看出,阮希言这种潇洒肆意的笔法和某位爷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
一直站在品墨轩门口的姚掌柜见状忍不住抖了抖眼。
说句实在话,自从研设斋来闹事,他一直没怎么发声,就是因为觉得《江雪图》的设计出自大小姐之手,让他不怎么自信,所以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回应才能具有信服力。
大小姐提出和谢知比试的时候,他并不看好,却没有来得及阻拦,此刻瞧见大小姐如此动作,不由更加担心。
虽然谢知这人是令人生厌,但他于设计一途上的天赋却是无可置疑的,大小姐,真的可以吗?
在姚掌柜思索怀疑之间,阮希言已经将字写好,捏起一些砗磲粉末在涂抹着什么。
那几个跟着谢知过来的设斋的设计先生瞧见这情况,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屑和看好戏的神情。
敢和谢知比,大小姐未免太过不自量力!只希望大小姐输的时候不要哭的太惨!
片刻之后,谢知设计完毕,他颇为自信地放下毛笔,瞧着阮希言毛笔在一旁放着,故作关切道:
“大小姐可是无从下笔?可需要在下给予些灵感?没关系,在下不介意的。”
正在细细用砗磲粉修着字体的阮希言手上的力气忍不住大了些。
我求求您了,您可闭嘴吧!她怕她即将忍不住要把这只嗡嗡个不停的苍蝇拍飞!
“我们大小姐早就写过了!只不过你眼瞎没瞧见!”小六子街霸十足地朝谢知面前一站,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本来就是我们大小姐的设计,况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抄袭者,还敢口出狂言要指导我们大小姐?”
小六子话落,阮希言刚好将所有的细节修好,闻言笑道:“我也设计完毕,这里是品墨轩,来者是客,谢先生先请吧。”
谢知巴不得在阮希言面前好好展示,听见阮希言的话也没推辞,而是非常自信将纸笺递给研设斋的人,让那几个先生帮忙展开。
阮希言抬眼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细细去看,只一眼扫过谢知写的内容,她额头就忍不住跳了跳!
只见那纸笺之上写着一句算诗又算不得上是诗的一句话:“美人美,娇人娇,待到入夜,吾将美娇抱。”
恰好这时,谢知一脸酸臭气息地将这句“诗”念了出来,然后深情地注视着阮希言。
阮希言:“……”隔夜饭好像在胃中翻涌,控制不住了想吐怎么办?
小六子站在一边,猛地扯了谢知一把,然后嘀咕道:“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形容它是一坨屎都侮辱了粑粑,你还敢念出来,也不怕熏到了我们大小姐……”
听见小六子的话,谢知的脸顿时绿了。
阮希言忍不住掩唇一笑,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小六子一句:“小六子,不可无礼。”
有小六子这一插曲,阮希言心情好了些许,这才强忍着不适去看谢知设计的内容。
虽然那首诗不怎么样,但是毛笔字写的还算不错,而毛笔字的排版状似一个美人,然后有些字的比划被刻意用砗磲粉遮掩住。
这样的设计确实好看,围观百姓忍不住鼓掌喝彩。
阮希言微微颔首。
实话实说,抛开谢知这个人,这副作品设计还算不错,只不过匠气浓了些,有些字迹的处理带着刻意,显得有些不协调。
“大小姐,该你了。”赞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谢知忍不住扬脸,得意道:“不知道大小姐的作品会给我等带来怎样的惊喜。”
以目光示意小六子将那设计展开,随着纸笺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中,原本嘈杂的人群声渐息,直至最后鸦雀无声。
须臾,众人似是猛然清醒,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阮希言的这副设计作品之上只有“美人”两个大字,但是这两个字体的字迹却不似平日里常见的那些毛笔字一样,笔墨非常有质感,不是一味的浓墨,每一个笔刷都有些许的留白,看起字迹非常灵动。
谢知瞧了一眼,顿时明白,这是大小姐将毛笔拨乱营造的效果,心下一阵懊恼。
早知道大小姐是个如此有主意的,他应该看完大小姐做了些什么再行设计!
而最绝的地方莫过于,阮希言用砗磲粉末遮掩的地方,竟然影影绰绰像是一个斜倚的美人,轮廓虽然不清晰,但是只那留白的轮廓,就足以让人无限遐想。
灵动的字迹加上巧妙的隐字,这两者一结合,竟然让这一副作品具有无限意蕴!
这不再是单纯的隐字,而是真正将隐字的精髓发挥了出来!
“阮小姐设计的更好!”
“我的天呐!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设计!”
“真的,看来以后不能再叫阮小姐病美人,而要叫才女了!”
“阮小姐!”有人情不自禁地喊出来,立刻带动了氛围,无数围观百姓喊道:
“阮小姐!”
“阮小姐!”
这情况,根本不用任何评判,高下立现。
阮希言目光略带凌厉看向谢知,语气虽然平静,却暗藏风云:
“谢先生,现在应该很明白了,隐字设计是你们研设斋抄袭我们品墨轩,为何要诬陷我们品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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