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安全两个字给了公孙承一些安慰,公孙颜哄着他吃了些肉羹。
房内没有外人,公孙颜直接放弃了跪坐,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无人的时候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公孙承吃了两口肉羹泡饭,就皱着小脸不肯再吃。
公孙颜端起案桌上公孙承的安神汤药,犹豫了一下,吹凉了,教他一口气喝下去。
对于姐姐的话,公孙承从来都是听的,一口气喝光了药碗里的药,苦得他只吐舌头。
公孙颜拿出早准备好的果汁软糖塞进他嘴里。
看他瞬间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亲昵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照顾公孙承喝过药,公孙颜唤来阿青阿兰收拾了房中的案桌。
昨天公孙达的夫人曾亲自过来关照过,不需要多礼,以公孙承身体为重,所以一应接风宴饮全都免了。
公孙达和公孙瓒虽是族兄弟,实质上公孙达这个校尉是公孙瓒举荐,在汉代举荐提拔恩德十分之重,所以尽管是后辈,但公孙达并没有摆长辈的架子。
昨夜宿在妻子房中便不放心的一遍遍反复交代。
早晨在妻子的服侍下穿起便服,又拉着妻子的手交代一遍,叫她万万不可因为公孙瓒败亡而摆起长辈的架子,怠慢公孙家姐弟。
被他这般叮嘱,尽管自觉已经安排得十分妥当了,可是见公孙达如此重视,钱氏不敢怠慢。
门口送别了公孙达,便去开了嫁妆箱子,寻了两盘布帛首饰,她知道公孙颜等突围而出手边没什么花销,有心送些金饼财货,又担心公孙颜多想,索性咬牙拿出三端蜀锦。
这些蜀锦都来自南地,历来都是与黄金等价的宝物,又有寸金寸锦之说。
而今天下板荡,南北商路几乎断绝,这样色彩光润华美的蜀锦在北地的价值便更珍贵几分。
虽心中不舍,但钱氏还是叫仆妇用朱漆盘托了,穿过校尉府,一路朝着公孙颜姐弟的院子走来。
刚到门口,便见一雄壮甲士挎刀守候在院门,正是夏侯兰。
赵云离开时命他暂代护卫之责,简单休息之后,大清早夏侯兰便来当门神。
不管是赵云还是夏侯兰都有一副好样貌,与赵云的沉毅不同,夏侯兰要更清朗一些。
昨夜好好梳洗,修短了乱须,加上出类拔萃的身高,此时挎刀一立,直引得钱氏后边几个侍女羞红了脸,瞧个不停。
“夫人。”夏侯兰远远见到钱氏过来便拱手一礼,让开了身后的门扉。
“有劳夏侯司马。”昨天钱氏便来过,知道夏侯兰的姓氏和军中职务,毕竟长得帅气威武,对他颇有印象。
与夏侯兰错身而过,钱氏走进公孙颜的院子。
早在钱氏故意放慢脚步与夏侯兰客气的时候,便有仆妇进去通知公孙颜。
此时钱氏刚跨过院门走了两步,便见公孙颜出门来迎。
钱氏看见迎出来的年轻女郎,眼睛一亮。
女要俏一身孝,脱了身上麻布袋似的黑色军大衣,清清爽爽洗了个热水澡。
褪去了一路奔波的风尘,本就肤色极白的少女裹在钱氏给她准备的宽大素色衣裳里,青丝如墨,只站在那,便是一道让人不自觉露出微笑的美好风景。
钱氏已经过了嫉妒的年纪,没等公孙颜走近见礼就一把将她扶起,把她素白的手捏在掌心,轻轻拍了拍:“阿颜不必客气,外面风寒,我们进去说话。”
手里捏着少女纤细软嫩的指尖,钱氏实在不由感慨。
公孙颜的父亲公孙瓒是一个声音洪亮的美男子,生母侯氏也是涿郡侯家出名的美人,她恰到好处的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可惜遭了这些变故……
想到这,钱氏昨天初见公孙颜便在心中闪过的一丝念头再次浮出。
她听闻公孙瓒义弟乐何当,曾在公孙颜及笄后上门为次子求娶。
可不知公孙瓒是因乐何当贾人身份,还是有其他打算,以疼爱幺女要多留几年为由,拒了这门亲事。
之后直到公孙瓒败亡,似乎也未曾听闻公孙颜有许过人家。
她长兄膝下长子今年也年近二十,从前他们钱氏就是踩着梯子也够不着公孙瓒家的门槛。
可是如今公孙瓒已经败亡,公孙颜此时不过是公孙主家一庶子之女,却是可以一争了。
公孙瓒在令支以东留下横跨数乡的庄园良田,公孙颜嫁妆不会薄。
为了这样貌美多金的女郎,等三年孝期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公孙颜遭遇了兵灾会不会毁了清白之类的,并不在钱氏的考量之中。
无论是世风还是世俗,汉代女子节烈观念是淡薄的,男女再婚再娶没有什么争议,对人伦大防并不特别在乎,两性之间的限制较为松弛。
想着回去便赶紧给兄长去信,钱氏脸上笑容更慈爱几分,拉着公孙颜进到暖和的房间里。
虽不知道钱氏心里已经脑补到,公孙颜能给她本家侄儿生下多好看的孩子,公孙颜只觉得钱氏的笑容实在热情得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从她掌心抽出手,去抱了公孙承来给她见礼。
“婶婶好。”公孙承怯生生躲在公孙颜怀里。
他更应付不来钱氏的热情。
“阿承受了些惊吓,请婶婶见谅。”公孙颜歉意的笑道。
“哪里哪里。”钱氏知公孙承年幼还病着,不会计较太多,反而对公孙承十分怜惜。
公孙达长得又黑又壮,钱氏的二女二子很倒霉的全挑着爹爹的样貌长,对公孙承这样奶乎乎白嫩嫩的小孩,钱氏看着就十分喜欢。
想上手抱抱,但公孙承不肯。
见他神色恹恹,知道是早晨喝的药汁起了效用,公孙颜忙先照顾他去睡觉。
钱氏耐心等公孙颜哄睡了公孙承,又拉着她嘘寒问暖半天。
公孙颜也微笑着问答,一边假装不经意的询问着令支公孙家的情况。
钱氏似有所觉,不过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公孙颜担忧将来,将自己知道的能说的全部娓娓道来。
阿青奉来热蜂蜜水,两人对坐聊了许久,直到公孙颜双腿从麻变为刺痛,再到剧痛,笑容几乎挂不住时,方才告辞离去。
见公孙颜起身送她,却脚下一歪,钱氏不由好笑,竟然连正坐都不大习惯,公孙瓒夫妻活着的时候得多偏宠这个小女儿。
见她逞强硬撑着要来送,钱氏也不说破,只让她不必多礼,自顾自走了。
留下公孙颜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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