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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文学 > 白考儿耿墨池 > 第103章
 
“PrinceofEast?(东方王子?)”

“Yes,Miss,veryhandsome.I'veheardfromDavidthatheiscalledSteven,whoisfromFrance,buthehasafaceofEast...(是的,小姐,很英俊,听大卫说他叫史蒂文,从法国来的,却长着东方人的面孔。)”

茱莉娅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我懒得理她,心里觉得好笑,老外看东方人见着谁都说好看。有一次隔壁的亨利太太说她在美容院认识了一位中国太太,形容得跟个天仙似的,后来在她家的Party上见到,我差点笑出声来,那位太太除了皮肤保养得好,身材比亨利太太苗条,长相可真不敢恭维,起码这样的太太在国内随便哪个城市一抓就是一把,老外的审美跟咱不一样。

“Stevensaidhewillcomebackagainthisafternoon.(史蒂文先生说他下午再来。)”

我很累,想上楼睡觉,茱莉娅却提醒我下午还有客人要来,好像对这个客人她比我还期待。

“Callmewhenhecomes.(他来了就叫我。)”

我朝她挥挥手就上了楼。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感觉在做梦。我在梦中飞,一直飞,仿佛是有股力量在牵引着我,身边朵朵白云飞过,穿过高山穿越海洋,最后我降落在一个宁静的湖泊边。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湖,新疆的湖,依然是碧草连天,清澈见底的湖水中,鱼儿们自在地游来游去,而水边也有水鸟在嬉戏。

一阵风吹来,忽然传来一阵琴声,叮叮咚咚,宛如天籁,我顺着琴声望去,只见在湖对岸竟摆着一架钢琴,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琴边忘我地演奏着。

我惊喜不已,沿着湖边朝他走去,近了,更近了,他的身影就在眼前,琴声扣人心弦,可是当我再靠近些时,那男子突然不见了,而琴声却还在继续。我紧张地四处张望,还是见不到那男子,只有婉转的琴声继续敲打在我的心尖……

咚咚,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就醒了,动也不能动,这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个梦,“MissCathy...”茱莉娅在外面喊。

“What?”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梦让我累到出汗,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的旅程一样。

“Davidhastakenthepianoteacherhereandnowiswaitingdownstairs.(大卫带着钢琴老师来了,就在楼下等着。)”

“知道了,我就来。”

我起身下床,琴声突然又响起,这次我知道不是梦,是楼下的那个“东方王子”弹奏的!他就是我的老师?上帝,琴声为何这么熟悉?《离别曲》?怎么会是这首曲子?!

脑子里电光石火般,迅速闪过许多记忆碎片。我慌乱不已,连衣服也没换就冲出卧室,从三楼奔到二楼,正准备从二楼奔到一楼时,我呆住了,一眼就看到楼下客厅的钢琴边坐着个“王子”,不是梦中的白衣,而是上穿橘色针织衫,下穿米色裤子,正背对着我在弹琴……

落地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刚好照在他身上,让他像是置身宇宙光芒的中央,整个世界都亮了,我被那光芒牵引着,移不开视线,那一瞬间只觉得恍惚。

大卫看到了我,连忙起身问好:“Hello,MissCathy!”

“王子”闻声回过头来,梦幻般的面孔正对着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目光闪烁如星辰,他已经停止演奏,用英文跟我打招呼:“Hi,MissCathy.Nicetomeetyou.(Cathy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时候我已经傻了,都不知道怎么动了,是茱莉娅扶我下的楼,大卫连忙给我介绍道:“这位就是祁先生要我给您找的钢琴老师。”

“Hello,mynameisSteven.”这个假洋鬼子抢先说话了,双手抱胸,款款走来,朝我伸出了高贵的手。

我回过神,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也伸手跟他握了握。他一接到我的手就狠狠地捏了一把,仿佛要把我捏碎,可是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疼得几乎叫出声,慌张地想抽回手,他却冲我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说:“Youareverybeautiful,justlikeangel.(你非常美丽,像个天使。)”

若不是旁边还有人,我真要踢他两脚。好在他及时松开了手,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我,又是一连串的英文甩过来:“Haveyoujustwokeup?Whatdidyoudreamabout?Didyoudreamaboutme?(你刚起床吗?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见我?)”

大卫这才注意到我穿的是睡袍,光着脚,头发散披着,他连忙很有教养地起身告退。他一走,假洋鬼子又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的脸蛋,这回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美国的面包蛮养人啊,居然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白里透红!”

这一幕被旁边的茱莉娅看到了,她诧异地瞪大眼睛,我忙吩咐她:“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进去了。”说的也是英文。假洋鬼子笑了起来,“不错,英文说得很流利,有进步,谁教的?我的老邻居吗?”

茱莉娅已经进了厨房,我打量着这个“外星人”,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你……你怎么过来的?”

“坐飞机过来的啊,难道从太平洋游过来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外星人”咧嘴冲我笑,一口白牙,好看得让人目眩,“要知道你在哪儿很难吗?我来西雅图都一个多月了,一直在附近晃悠,经常看到你在湖边喂鸳鸯。”

我猛地一怔,忽然想起几天前在湖边的船屋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当时我还以为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他!

“你,你……”我克制着心跳,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你怎么成结巴了,不会连自己的母语都忘了吧,不像话!”听听,这是花钱雇来的老师吗?还没开始上课就教训起我来了!

“你上这儿来干吗?你住哪儿?”

“就住船屋上啊。”

“船屋?就像TomHanks住的那样的船屋?”

“嗯,租的,怎么你也喜欢那部电影?”他呵呵笑了起来,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给予了很合理的解释,“听说你们家要找个钢琴教师,我正好要找工作,所以就来应聘了,怎么,我还没资格教你吗?”

我的表情告诉他,我不信他的话。

“你不信?是真的啦,我破产了你知不知道,米兰把我的家底都败光了,还欠了很多债,没办法,只好躲到这里来了。”他说得头头是道,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我的心顿时揪成一团,“你……不是很有钱的吗?”

“再多的钱也经不起她那样折腾啊。”他叹口气,非常疲惫沮丧,虽然眉宇间还是掩饰不住根深蒂固的傲慢不羁,但颓废的神情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人生变故。他说得很可怜:“我现在很穷的,没地方住,只能住船屋上,还是租的呢,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正好在报上看到你家登的招聘钢琴教师的广告,只好上这儿来混饭吃了。你知道的,除了弹钢琴,我什么也不会……”

他哀伤的样子简直让我崩溃,我觉得我的脑子不够使了,事情来得太突然,根本容不得我细想,我只是很替祁树礼难过。如果现在他还在飞机上,如果他知道他派人雇的钢琴老师就是耿墨池,只怕他要从飞机上跳下来。

“想什么呢?”这家伙在我脸上找到了信任,变得不规矩起来,手搭上我的肩膀,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搂着我坐到沙发上。我不无忧虑地说:“我怕祁树礼会从飞机上跳下来。”

“嗯,”耿墨池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西雅图曾是印第安人居住的地方,索瓜米希族印第安酋长Sealth(西尔斯)守候着这片他生活的土地,当抗议美国政府和白人强行侵占印第安人居住的故乡的时候,他发表了著名的演说词《西雅图的天空》:

“你们怎能把天空、大地的温馨买下?我们不懂。我们印第安人,视大地每一方土地为圣洁……白人死后漫游星际之时,早忘了生他的大地。印第安人死后永不忘我们美丽的出生地。因为,大地是我们的母亲,母子连心,互为一体。”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就被深深打动,这让我想到了现实中的爱情,有些人分开就分开了,谁也不会记得谁。有些人就算分开了,也要别人做他的鬼,即使肉体已经腐烂,做了他的鬼他就可以把你带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甚至是地狱;还有一些人,天生就是一个鬼,活着时纠缠不休,死了也要依附着你,或者干脆钻进你的心里。你快乐时他激起你的悲伤,你悲伤时他加剧你的悲伤,唯恐你把他忘记……很不幸,耿墨池就是那个钻进我心底霸占我所有思念的鬼,无论我身处何地,哪怕是逃到了西雅图,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我心底表明他的存在,或者他曾经的存在。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有这么无赖的吗?”

我对于耿墨池的突然出现真的是很无奈,祁树礼还在纽约,不知道他的克星已经降临到西雅图。若知道了,他该如何应对?

“在你眼里我从来就是一个无赖,你什么时候没把我当过无赖呢?”耿墨池强词夺理,好像在他眼里我才是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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