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嘴角翘起,闪过了一抹笑意,倒是比平时的高冷多了几分温柔,让人忍不住陷进去,只是因为罗雁城眼神躲闪,没有看到,错过了这一幕罢了。
今天罗雁城的这一个动作,也算是在这里的民众心理树立了好的印象吧,起码让这个丫头在众人面前凶悍的样子有几分柔和,毕竟百姓的心里对将军的态度还是敬畏多余亲近的。
刚刚心里有了几分放松,萧战突然听到了罗雁城紧张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紧,大步流星的朝着罗雁城出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叔,你看。”
罗雁城一阵的惊呼,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自己身后那熟悉的脚步声,心里瞬间就安定了下来,不过那一阵阵如潮水朝着自己奔涌而来的愤怒,还是怎么都让罗雁城有了想要打人的冲动。
“若是我没有记错,江南的所有的庙宇都有国库出资,佛寺庙宇全部都是上了金漆的,为什么这雕塑直接就是泥塑雕像?"
伸手从罗雁城的手里拿过来那一块泥土,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萧战都忍不住脸色阴沉了下来。
从到江南开始到现在,显示看着这地方的官员一个个中饱私囊,知府不过是个名号,到大桥全部都是豆腐渣工程,甚至可以说是有人为损坏的痕迹,到了现在就连这庙宇都是泥塑雕像,让萧战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微微一用力,手里的泥土就散碎成了沙土,让人看着就寒心。
伸手在桌案上用力一擦,不仅仅是桌子上的尘土被擦掉了,就连香案都瞬间坍塌。
萧战拉着罗雁城的手,足尖在地上轻轻的点了点,两个人就这么退了出去。
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佛像半张脸瞬间就坍塌了下来,半张脸倒是让佛像原本的慈悲济世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知府又一次对着罗雁城和萧战跪了下去,身后的那些小四门看着知府的样子,也一片哗啦啦的跪了下去。
众人围着萧战倒是让萧战和罗雁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彩塑金漆?年年财政给江南拨款那么多让你们去修缮庙宇,结果呢?”
那一声沉重的声音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里,虽说因为灾后的善后工作让不少人都背井离乡,但是这里依然有不少的百姓在洪水稍微退了一些之后选择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被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吸引过来之后,百姓就听到了萧战这一声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倒是让不少人对着两个衣衫华丽的人有些不一样的态度。
“娘亲,什么是彩塑金漆?”
一边光着屁股的男孩子扯了扯一旁的妇女,童言童语让知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的苍白了,真个人瞬间就都弱筛糠,看得人有些害怕。
那妇女赶紧捂住了自己儿子的嘴巴,伸手就把看上去不过是四五岁的小孩子抱了起来,转身就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人可怕的事情一样。
萧战轻笑了一声,眉眼里都是寒冰,身上特别换上的蟒袍映衬着他的脸更加的黑了,让周围围观的百姓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知府微微抬头,透过那被虫子吃的差不多的门槛看着里边已经坍塌了的泥塑佛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空气中没有落定的尘埃更是让人心慌,什么东西腐败了的气息让人阵阵作呕。
总算是忍不住了的知府,就这么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酸臭的气息让罗雁城不自觉瞅了瞅嘴角别过了脸,不忍心再看。
萧战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那个知府,衣摆一撩,迈大了步子离开了知府的眼前。
黑色的祥云靴像是带着什么不祥的征兆一样,一脚一脚的踩在了知府的心底,让这个心里防线一点都不解释的老臣瞬间就昏迷了过去。
“大姐,这里的雕像一直是这样么?”
罗雁城伸手拦住了之前抱孩子的那个妇女,刚刚问出声来,就见着这个穿着脏兮兮的粗布麻衣的女人小跑着就要离开。怀里抱着的孩子似乎也是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一样,眼睛红红的,就想要哭出来。
看着她躲闪的样子,罗雁城也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
转眼看着周围那些稀稀落落的人家,但凡是出现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那个孩子虽然有些瘦弱,但是跟那些大人想比较而言,已算是状态很好了,看来家里人没少给她偷偷吃东西。
叹了一口气,罗雁城伸手从自己的怀里取出来了一个荷包,借着自己的袖子宽大悄悄的塞进了小孩子的怀里。
那小孩子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抬头好奇的看着罗雁城,眼睛里的防备和害怕却是少了不少。
“乖乖的听娘亲的话,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不好?”
罗雁城看着小孩子点了点头,这才放着母子两个离开,跟着过来的萧战虽然看到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多说,似乎就这么默认了罗雁城的样子了一样。
“你这样,根本救不了他们什么。”
轻轻叹了一口气,萧战看着那个母亲慌张离开的脚步,平淡的开口,可是罗雁城听得出来其中的酸涩和痛苦,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嘴巴,轻笑了一声。
“总归能救一个,就是一个吧。”
罗雁城从来都没有想要自己现在是生活在那个和平安宁国家富强的时代,这么多人吃苦受罪,官员贪污腐败,最终何尝不是百姓们受苦受难?
“这皇权,归根到底,不过是百姓罢了。”
萧战平静的声音让罗雁城猛地转过身来,确定没有任何人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萧战那利索当然的样子,突然有些迷茫了。萧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想要放权给皇帝,可是看着江南的百姓受苦受难,就算是忍者被皇帝怀疑的心思,也一定要过来拯救百姓。
“萧战,你不是救世主。”
罗雁城直勾勾的盯着萧战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心里纷繁复杂,什么情绪都有,无法描述。
萧战只是挑了挑眉毛,这还是这丫头为数不多的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
“是呀,能救一个,就是一个吧。”
依然是罗雁城之前说过的话,直接被萧战拿过来原封不动的送给了罗雁城,只是眼睛里的深意倒是让罗雁城不由得低下了头。
“走吧,时间不多了,洪水总得治的。”
伸手拍了拍罗雁城的肩膀,萧战脚步沉稳,一步一步的朝着前边走过去,罗雁城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出来了一个盛世画卷的展开,一幕一幕的繁华盛景,在这个男人的手里被创造出来。
额头微微有些疼痛,每一次一想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罗雁城就忍不住想要哭出来,似乎之前的时候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象里,萧战当真占了极大的地位一样。
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赶了出去,罗雁城深吸了一口气,平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满目的疮痍让罗雁城的心情彻底平静了下来。
“两位有所不知,这里的庙宇早先十几年却是是彩塑金漆的雕塑,只是后来换了知府,换了官员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大兴土木,又是要修建什么避暑山庄,什么行宫,就没钱给天母娘娘了。”
在石头上坐着磕烟袋锅的老人家微微眯着眼睛砸吧了一口烟叶,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烟叶塞进旱烟袋里。颇有年代的烟袋锅子倒是黑漆漆的有些放光,让人看不出它本身的颜色。
罗雁城心里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着老人家抬手吐了一口气,呛人的辛辣味飘散在空气里,让罗雁城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罗家军里要求严格,的了长官允许,军营可以饮酒吃肉,但是不能抽大烟不能赌钱。所以这么呛人的味道几乎还是罗雁城长这么大头一回闻到。
偏头看着没有什么反应的萧战,罗雁城心里倒是对这个皇叔多了几分的敬佩。
老人家伸手拿着烟袋锅子远远地朝着西北方向指了指,转身朝着两个人叹了一口气,满口的黄牙看得人有些心酸。
“那边,当年为了修建那个劳什子行宫,避暑山庄,死了多少大小伙子。先前战乱,长乐那边活着的人跑过来,一个比一个惨。哪里知道这才多久,洪水就决堤了。”
老人家从石头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色,摇了摇头。
“乱世,乱世啊。”
罗雁城看着老人家佝偻着身体晃晃悠悠的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那一杆烟枪最后都失去了光芒。满身的补丁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原本的衣服颜色样式,似乎只要能取暖就好了。
老百姓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很简单,有吃的,家人团圆,什么都够了,什么都不要了,他们不管当朝的到底是那一届皇帝,不管倒是谁家的贵人今天出行包了一整条街,也不管到底是给谁修建的行宫。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平平安安,在自己出生的土地上好好生活,一直到魂归西天,一抔黄土洒在这一片大地上,就圆满了。
罗雁城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心酸,眼睛似乎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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