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母妃告诉他,柳医官是舅舅的亲骨肉时,他也震惊了,但是母妃说的合情合理,不容置疑,而柳医官眉眼间的确与舅舅有几分相像。
“柳医官是本王的亲表妹,母妃的亲侄女,威武将军的亲生女儿。”秦王不疾不徐的说着。
“这也是当年的一场缘分……”秦王没有说下去,对于上辈的恩怨,他不愿过多评论。
“六儿不是姓木?”东旭蹙眉问道。
“当年舅舅以木元武的名字与柳仙儿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奈何命运不济,阴差阳错,哎!”
秦王一阵惋惜。“你不觉得六儿眉眼间有舅舅的影子。”
东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六儿知道吗?”
秦王摇了摇头,“目前还不适合告诉她,希望你能守住这个秘密。皇兄替母妃为你道歉,也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所以那份笔供你留着,作为鞭策,警示我不再有任何小动作的凭据。”说完他歉意的拱了拱手。
“皇兄,我把这份供词给你,若有一天你登基为皇,希望你善待母后和外公一脉。”东旭神情凝重的说道。
“皇兄不懂?这是何意?”秦王疑惑眼神看向他。
“不想放弃她。”东旭闭上眼睛,神情痛苦。
“这份供词还是你留着,皇兄相信你答应我的事情绝不会食言。”秦王紧紧握住东旭的手,第一次两兄弟如此敞开心扉,没有隔阂,成为一对真正的兄弟。
名医堂的西屋,时隔几日,东旭再次来到名医堂。
“六儿,如果我放弃一切,随你而去,不管世俗,逍遥与山水间,你可乐意?”东旭开门见山的问她。
云宣怔怔的看着他,心里的甜蜜可想而知,可是,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她思虑半刻,轻轻的摇了摇头。
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东旭见她晶亮的眸光里闪过一丝不安,敛眉一笑,抚了抚她的额头,无可奈何的道,
“没有你,本王自己如何走下去。”他暗哑且带有乞求的语调,顿时让她乱了分寸。
见她一怔,东旭揽她入怀。云宣没有拒绝,只是嘴角微弯,酸溜溜的说道“没有我,你不是一样可以左拥右抱,佳人在怀么?”
“世上佳人再多,不及六儿一分一毫。”
心猛的一抽,嘴角抑不住的往上扬了扬。
欣喜片刻,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紧紧贴着,抱紧他,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的听见他猛烈的心跳。
她腹诽着,真的可以放弃一切么,皇后将如何在宫中自处?雨念要怎样面对铺天而来的流言蜚语?皇上和翼王又岂能饶恕他们的不辞而别,离经叛道。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与其整日偷偷摸摸,惶惶不得终日,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以及明一最近的寸步不离的跟随,她口气软了下来。
“东旭你怎么了,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亏你想的出。”
“那本王该如何?女侠指条明路。”他略带自嘲的口气问她。
“我不想让你做那么大的牺牲,你让我考虑几日,或许……我可以舍弃一些,和你在一起。”
东旭身体一僵,紧了紧怀中的她,轻声问她,
“可以吗?”
“谁叫我爱惨了你呢。”云宣无奈叹道。“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他推开她,俯首眯眼看着她。
云宣牵唇一笑,“好多,我可能要列个表,总结个千儿八百条的,初五晚上出来一趟可好?浪漫湖边我等你。”
“好,只要你愿意,天上的星星本王也给你摘下。”
“好,你去摘,女侠等着。”云宣抬头莞尔,两人相视一笑。
她只能这样周旋于他,明一看的那么紧,她想出逃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送走东旭,她心又是一片失落。她也考虑过和东旭一起潇洒与山水之间生活。可是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不容她妄想。
不过今天东旭的决心还是让她感动不已。她甚至有一刹那的想动摇,想着不顾一切的和他厮守在一起,不管名分,地位,不管他是否有王妃,即便做他的侍女,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心满意足。可是很多时候,由不得她做梦。
元丰二十二年,六月底,还有几日就是湘王大婚。雨念的伤口已经痊愈,云宣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翼王府。
翼王府内装修一新,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鸾凤和鸣,喜结连理,天赐良缘,红色对联贴的入目即是。一个个词语如同芒刺在背,刺痛了云宣的每根神经。
云宣被带到雨念的闺房之中,大病初愈的雨念脸色红润,唇红齿白,杏眼柳眉。娇嫩俏丽的如这六月的荷花。云宣神色淡然的帮她褪去上衣,消毒好伤口,一针针小心翼翼的拆线。
此时娟儿如兔子般窜到她们身前,满脸欣喜得意之色,“郡主,湘王的彩礼都送来了,有八十一台之多。”
见云宣不声不响的为小姐拆线,她故意拔高声音,“久久八十一,像征着长长久久,寓意真好。”
云宣忍住心底的抽痛。继续面无表情的专注于伤口的处理。
就像刚看到云宣一般,娟儿视线瞄向她,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柳医官也来了,小姐的嫁衣已经做好了,据说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款式。你向来眼光好,一会小姐穿上你也瞧瞧,给把把关如何?”娟儿字里行间都是在向她炫耀。
“哦,忙完再说。”云宣并没有抬眼,神情淡定自若,语气不紧不慢,继续为雨念拆线包扎。
她淡定的模样,就好像此事和她一点关联都没有,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的心就像刀剜一样,血肉模糊。
“收拾到库房,下去忙吧,不要如此呱噪,失了分寸。”娟儿对六儿的敌意昭然若揭,雨念岂能不知。她目光在云宣面上浅浅的扫了一下,蹙眉嗔道。
“后天把纱布直接拿走即可,以后也不用再包扎了,伤口愈合很好,疤痕虽有,但是时间久了会慢慢淡去,最近一个月还是禁食辛辣。”云宣面无表情的嘱咐道。
“好。”雨念点头应是。
“郡主,若没有其它事,小的先行告退。”云宣语气客套疏离,微微躬身道。
“六儿,你这样我很难过,湘王和你……”
“在下与湘王再无瓜葛,郡主莫要再提,我去看看王爷病情,先行告辞。”云宣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给雨念一抹消瘦孤寂的背影。
翼王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病情控制的很稳定,药酒的量云宣让他再加两成,以便尽快控制住。交待完毕后,云宣施施然离开。
刚出翼王府大门,就见明一的马车停在门口。云宣无奈的舒了口气,“明一啊!您老最近能不能休息几天,不要总是跟着我,我可不喜欢别人的闲言碎语。”
“这,湘王让属下保护好柳医官的安全。”明一为难的说道。
“王爷是让你保护还是让你监视?”云宣不满的问她。
“保护。”明一垂头用眼尾瞄了一眼云宣,弱弱的说道。
云宣轻哼一声,“哎,原先还是暗中保护,不时出现,这倒是好了,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跟随。”
“你在医馆的时候,我没跟着。”明一委屈的说道。
“哟,都会抢答了。”云宣翻了一个大白眼。
“大间谍,就算我放你几天假可好,湘王大婚在即,你家主子忙的焦头烂额,正是需要你们出力表现的时候,你回去可好?”
“不好,殿下让我寸步不离。”
云宣仰天长叹,“咋就榆木疙瘩呢。不要让我看到你。”云宣故作生气的拂袖而去。
“是,小姐。”她暗忖,既然初五还要和湘王见面,这几日肯定不会有什么差池,她回禀湘王便是。
可是,湘王给她的回话依然是寸步不离。
明一不得不执着的继续受着她的白眼,紧紧跟着她,云宣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得不放弃。
晚饭时分,柳仙儿温和的喊来站在不远处的明一,让她一起用饭。
“人是铁,饭是钢,吃完后好好回去休息,不要再没日没夜的跟着我。”云宣扒拉着碗里的饭,继续对明一做着思想工作。
“小姐,我在外间睡就行。”
见她油盐不进,云宣压抑住掐死她的冲动,“你这样,整得我像虐待工人似得。”
“小姐,我不是宫人,我是暗卫。”
“噗!”
“随你。”云宣偏头看向柳仙儿,两人神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仙姐,张大婶这两日怎么回事,天天往咱家跑。”云宣不咸不淡的问道。
“她啊!想学手艺,看娘做的早点好吃,每日都来学,还说趁着现在青菜多,便宜,想让我教她腌制酱菜,这不买了十几个坛子放咱家了。”
“张大婶还挺好学呢。不行我一会也去帮帮忙,手痒。”
两人一人一句聊着,看似无意,却处处有意。明一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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