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抬眸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尴尬一笑。“夫人谬赞了。”
低头视线再次落到她“发炎”很重的脚上。这真是作死,都感染成这样了。
“夫人的脚必须尽快治疗,否则,这条腿都未必能保得住。”
“可有好的方法?”夫人听她言外之意似乎是有办法。
“夫人脚肿,源于这感染大趾,脓液因指甲原因,排泄不出,导致整个脚因为浸润性感染而红肿热痛。”
那夫人轻蹙眉头,对她的“感染,浸润”似懂非懂。
“那该如何是好?木公子。”
“只需拔掉大趾甲,喝点中药即可。”
“拔指甲?”
“正是,夫人莫担心,在下会给您喝上麻沸散,这样睡一觉醒来,您的病就彻底痊愈了。”
“那好,这几日疼痛倒是不如之前明显了。”
“身体会适应各种疼痛,自然慢慢会没有起初那么痛苦。”云宣解释道。
“夫人,在下先去给侯爷换药,等在下准备好器械再为夫人手术。”
“也好,那木公子去吧!”
“好,那告辞!”云宣带着那两个丫鬟往方修的院子走去。
“香凝,你看这公子是男是女?”夫人对一旁绿衣丫鬟问道。
“夫人,奴婢看她像女子,而且……还和少夫人有几分想像。”
“不错,她没有喉结,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是还是比较细腻,应该是个女子。可能这也是修儿留下她治病的主要缘由。”
“夫人,奴婢看她倒是有点本事。”
夫人看着她远去瘦长的背影点了点头,“治过就知道了。”
沉香木的书桌后,他晦暗的脸色,深沉的眉眼,俊俏的五官,一袭雪白长袍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他抱胸斜靠在雕花红木椅上,视线看向桌子上的一张纸。
“装深沉!”云宣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主子爷,换药吧!”云宣故意尖着嗓子学着小太监的声音轻佻的喊他,来到他的身旁,无意间瞥了那张他紧盯着不放的纸,如雷轰顶!
“你监视我?”她拿起墨迹未干的纸张,眉目一横便瞥了过去。
纸上写的正是她昨晚,饱含深意,情深切切对着天上的月亮声情并茂的朗诵的那首诗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一个个的脑子都咋长的,这么长的诗句竟然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那么她之后唱的歌,他也听见了?
满心祈祷他千万不要听到她那些掉价的话时。他几乎肯定的问话,把她的希望瞬间浇灭。
“姑娘昨夜念念叨叨的李东旭可是湘王殿下?”方修视线转向她故作镇静的小脸。
云宣一怔,随即嘴角一扯,莞尔一笑,“昨晚多吃了几口酒,导致言语无状,举止失常,不小心冒犯了湘王殿下。”
“好像不止是冒犯?”
云宣知道瞒不住他,“殿下风姿绰约,温润俊郎,自然是我等青春少女深闺梦里人。只是本姑娘粗鄙之姿,难入王爷法眼,所以只有本姑娘迷恋他的份,他却不识得本姑娘。”
云宣深表遗憾的说道。
“哦,木姑娘看来确恋的挺辛苦。”
“一般般吧!”云宣讪讪的笑。
他端起桌上的汤药,蹙了蹙眉头,又把它放下,瞟了她一眼。
“对了,你昨晚怎么听到的,我明明在里面上了锁啊!”
“院外的树上。”他满不在乎的说道。
“本侯昨晚听说姑娘要喝酒,于是拿出府中珍藏多年的梨花酿,让丫鬟给姑娘送去,后来担心姑娘给不起银子特地想提醒一下,结果大门紧锁,所以本侯就飞上了那棵大树,不小心欣赏到如此精彩的一段……既骂人,又吟诗,还唱曲!”
他那副看了好戏的德行,气的云宣牙根痒痒,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最后再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喂鱼。她心里劝慰着自己再忍几天,反正以后不会再看他脸色行事了。
“你刚才说,那是梨花酿!”云宣突然拔高声音一字一顿问道。
“你知?”
云宣微眯着眼,回忆起往事,从西南回来之时,她和东旭冷战,东旭曾经提着一坛子酒去名医堂蹭饭。
事后她才听说那是梨花酿,千金难求。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的,说吧,我又欠你多少?”云宣拿眼横他。
“九百金。”他邪魅一笑。
“侯爷说那是梨花酿,就是梨花酿。万一您只是挂羊头卖狗肉,里面说不定就是那二锅头兑的那白开水!现在那酒早已不知五谷轮回到何地了,您也是死无对证了!”
“姑娘石桌上的白玉酒壶上,应该还留有几滴。”
云宣知道他不会撒谎,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这无事献殷勤,还献的如此大方,肯定是非奸即盗。
“无所谓,欠着吧,反正我这个人要钱没有。”
“你可以卖命。”方修低笑。
“对了老夫人脚趾感染严重,本姑娘决定给她手术,至于手术费,护工费,辛苦费之类的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你出。”她斜睨着他郑重的说道。
“换药!”方修似是不愿继续和她缠下去。
云宣极不情愿的解开他的外袍,见纱布上又渗满了血液,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要作死,真的是拦也拦不住!我昨天明明给你二次缝合了啊!怎么又崩开了。而且你这伤口明显已经感染,我给你开的药呢?当花姑娘看吗,怎么不喝?”云宣端起桌面上已经不冒热气的汤药,递给他。
“喝药!”
只见方修拧了拧眉头,摇了摇头。
“给个不喝的理由!”云宣道。
“药苦!”他脸色一沉,皱起眉头。
“哈哈,你这大老爷们,刀伤不怕疼,却怕药苦,传出去笑掉牙。”云宣一旁讥诮道。
方修端起药碗,那黑乎乎的汤药引起他胃里一阵翻腾。突然抓住云宣的胳膊,两眼一闭,脖子一扬,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然后痛苦的捂上嘴。
这谁惯出的毛病,喝药抓别人胳膊,这年头耍流氓都流行套路了?
云宣揉了揉抓疼的胳膊,”精神损失费,五百金!“
“要不是本侯怕你晚上喂了蚊子,也不至于吃这苦药,你倒要起精神损失费,不知好歹。”
云宣这次意识到昨晚定是他把她抱到床上的,才使得伤口再次裂开。她拿眼横他,说道,“你莫不是看上本姑娘的姿色了吧!”
方修眉头一蹙。
“本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会当别人替身呢?想都不要想。”
方修抬眸打量了她一会,一身宽松男袍,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
“沉鱼?羞花?”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对。”云宣头如捣蒜,满意的为他缠着纱布。还没有缠完,就听见他嘲弄讥讽道。“鱼已死,花已凋。”
云宣手上的力道猛的一加,拉紧他的绷带,他吃痛的嘶了一声。
“切,口是心非。”云宣不屑。
“本侯可没瞎。”
“是,你审美标准不对。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满分就长这个样子。”云宣自恋道。
“咳咳。”方修握拳是手放在唇边,忍不住咳了两声。
“不给面子。你不是说我和你娘子长得有些相似么。她在你心中都是满分,我也不能差对吧!”
“其实,长相之说,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方修不紧不慢的说道。
云宣翻了个大白眼,无可奈何的说道,“你是病人,我不与你见识。”
换好药后,云宣正欲告辞离去。他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像是话家常一般,
“听说安平郡主才貌俱佳,所以湘王大婚的时候脸上笑意很浓。”
云宣心猛的一抽,转头嘴角微微上扬,噙着情绪不明的微笑,似嘲弄,似不屑,又似苦涩。
“本姑娘,昨夜已经发过誓了,不再暗恋他了,所以,不好意思,你的话我无所谓。”说完就转身离开。步子迈的很优雅,就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离开他的院子,云宣一路小跑,捂住嘴,忍住眼眶里的湿润。心里为自己打着气,“你可以的。”
来到清风斋,先灌了一壶水,端坐在那里一瞬,双手捂脸,暗骂自己,昨天的酒白喝了,昨天的誓言白发了。
她趴在桌子上,静默一会后,有气无力的叹道,“真是个奴才命,好不容易一天只照顾一个VIP病人,她倒不开心了,想逃开东旭,却被那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提醒着。不行,她得走!这个人是认识东旭的,别哪天她再掩饰不住了。”
可是怎么走?她之前想过爬到院墙附近树叉上然后放根绳子再顺下来。
但是出去呢?她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很快就被她捉回去。还有她周围有没有暗卫之类的。
难道自己犯了被迫害妄想症?
算了,不想了,还是准备方夫人的手术器械吧!
想着缺的镊子,她就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没有器械,那指甲还是很难脱离甲床的。
“木公子。”门外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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