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且宽心,不要在惦念着小鹿了。”桑小暖从县衙出来以后安慰荣五郎。
荣五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些我都知道,他待在这里也比在咱们家生活要好得多。”
话是这么说,但是养了很久的东西,都是会和人们产生深厚的感情的,如果说一点都不挂念那也是不可能的。心里总会有一段时间空落落的,但是过了那一段时间之后也就好了。
桑小暖将手中拿着的空袋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堆里,那里原本装着鹿食草的粉末,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县令这也是最后一次能看见小鹿对他露出笑脸了。
自那布告颁布下来之后,城门口每天都排着许多人前去报名,一边的茶铺和小客栈里面的生意也非常火爆。只因为姑娘们在那里排队,家人便在一旁看着,一面自家姑娘出门发生意外。
守在那里属于官府派遣来的官兵只有很少的几位,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譬如十几人的躁动,以那区区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制止不了,所以参赛的各位还是要发动自己家人的力量。
京城这一点做的确实要比普通县城做的好,不管是小活动还是大活动,总是会派出足够的安保人员在一旁守着,那些人持枪执戟,训练有素,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让人望而生畏——会生出一股肃然敬佩之情。
荣五郎忽然停住了脚步,扯着桑小暖站在原地,他指着前面的一排人中的一个问道:“你看那个女孩子像不像小月?”
他一说起桑小月,马上桑小暖就条件反射地张望了一番,围绕着以桑小月为中心,以大半条长队为半径的圆圈,桑小暖果然看见了陈氏焦急等待的身影。
她惊奇道:“陈氏为何要带小月来参加这个东西?难不成也是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她看向荣五郎,想听一听荣五郎的说法。
荣五郎和桑小暖认为的不一样,他说:“你看一看小月,以她的条件——既是良家子,又姿容端正,只是挑选宫女的话肯定是要入围的。”
“所以说,她就是为了进宫当宫女的?”桑小暖迟疑了一下,因为就在刚才,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她第二次看见桑小月悄悄地用手抹眼泪了。
“可是她在哭啊,难道她不想进宫?”
荣五郎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这么长时间了你可还记得陈氏向我们欠下的银钱,八成是在为这个烦心,才想要把女儿送进宫去,我们去看看。”
他在桑小暖的耳边私语了几句,便与她一同来到了陈氏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桑小暖想起荣五郎的那句——“既是良家子,又姿容端正,只是挑选宫女的话肯定是要入围的。”,心里就莫名的堵得慌。
荣五郎从来没有夸过她长得好看,但是夸了桑小月姿容端正,还一定能入围,她心里不由得想:难不成荣五郎是对桑小月有别的心思?
也许以他的人品不会动别的心思,但是就算是处于男人对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的好感,桑小暖也觉得自己不能容忍!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就连来到了陈氏身边自己都丝毫没有注意到,还沉溺在自己的遐思中。
“小暖,你在想什么呢?”荣五郎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她一下。
桑小暖猛地回过神来,精神在太虚游览了一圈,一回来就看见陈氏苍老,皱纹叠起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有一点不知所措。
陈氏一反常态的,对桑小暖善意的笑了笑,没有掺杂任何的虚伪的表情,笑意直到眼底。
桑小暖不是没有被陈氏假意讨好,然后在背后捅刀子的伎俩害过,过年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当初的田契被偷走了,哪里还会出现今天这档子事儿呢?
看了桑小暖并不热络的表情,陈氏也知道桑小暖对自己还是心存芥蒂,所以也不强求,只是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桑小暖惊愣地抬起头,好像突然之间听不懂汉语了一样。
陈氏尴尬的低下了头,她是个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虽然感到和小辈道歉十分的难堪,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桑小暖继续说道,“上一次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的待在这里看小月进宫了。”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了桑小月的地方,桑小月还是很不高兴,整个人弯腰驼背的,时不时还会擦一下眼泪。
荣五郎在旁听着她们叙旧言谢,一直记着桑小月的事情才是他们今天来找陈氏的主题,现在终于把话说对了地方,他干脆就直接把话插入正题,上前一步,对陈氏礼貌地笑了一下,道:“继母,我小暖方才见城门热闹,无意中看见您和小月也在这里,这才过来看看。“
“我们都不拐弯抹角了,就是想问一句,宫中凡是循规蹈矩,且宫女入宫路途遥远,您为何要送桑小月妹妹入宫呢?”
陈氏听荣五郎把话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愁苦的表情来,皱纹遍布的眼皮耷拉着,她的一对双眼皮互相遮盖着几乎要看不见中间的分界线了。
她无奈地说:“那个为娘的希望拿着孩子的卖命钱讨生活,可是我们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说完她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桑小暖跟荣五郎一眼,然后继续往下说:“而且还欠的有债……眼见小泰一天天地大了,我们也一天天的老了,总不能一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这样他将来还如何能讨的到老婆?”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陈氏嘴里的“他”指的是桑小月的弟弟——桑小泰。
穷人不好娶妻这一点,荣五郎深有体会,他当年是过了十八岁才娶的桑小暖过门,成亲的时候桑小暖才十四岁,他自己却已经二十岁了。
这样的年龄差距在古代的婚姻之中本来不算什么,夫妻之间相差六岁实在是在普遍不过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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