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却浑然不知这其中暗潮汹涌,只心里隐隐有些古怪。
裴家不愿见大夏与陈国关系有那些许缓和,故而刻意挑衅。难道正是因为这样子,夏侯夕方才装起了柔弱?
只是裴家虽处处算计,却并不知夏侯夕是那扮猪吃老虎的主。前世记忆里,夏侯夕也曾领兵打仗武功不错,区区一个裴娇绝不会是夏侯夕的对手。而眼前男子,更不是裴家错误以为的病秧子。
既然如此,裴家想来也是自取其辱了。
旋即王珠顿时又发觉有些不对,不觉皱起眉头。
方才靠近夏侯夕,自己似乎是嗅到了夏侯夕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药味。看来夏侯夕是有伤在身?
以裴家那不择手段的作风,必定不允大夏与陈国关系缓和。既然如此,私下派遣刺客刺杀已经是想都不必想的事情。
而裴家阴狠更是不依不饶,就算夏侯夕已经到了大夏京城却也是仍然步步紧逼。
王曦心中轻叹,纵然知晓后果,然而今日却并不能放任夏侯夕受辱。
他正欲开口之际却忽而听到了王珠清脆嗓音:“五皇姐,你不是说你手腕上玉镯子当真是极通透的?”
王姝原本只是一旁站立却万万没想到王珠忽而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故而一时之间,王姝却也是手足无措。
王姝原本就喜欢炫耀首饰,如今虽然莫名其妙却顿时脱口而出:“也是太后娘娘见我乖巧,方才将这等玉镯子赐给我。”
她手腕伸出来,原本丰润若玉的手腕上套着那一枚莹润剔透的玉镯子,更是让人不觉眼前一亮。
王珠只扫了一眼,就轻笑说道:“这等美玉出自和田,我们大夏并没有这等上等质量的玉石,却是出自陈国玉矿。”
原先王珠那几句话很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却是让人慢慢的听出了味道来。
王曦也不觉多看了王珠几眼,今天九皇妹可是让自己惊喜连连。
“在场诸位许多也不是女子,自然对什么首饰没什么研究。可我倒是对五皇姐手腕上首饰的来历有那么几分了然。这等玉石,是从陈国开采,可打磨的工艺,却是大夏工匠才有。这等质地上乘又做工精美的玉饰,数量不多,在京城女眷之中也是颇为珍贵,件件能价值千金。就算是宫中,也并不是每个宫中女子能得这等赏赐。五皇姐说得没错,若非太后恩宠,她也得不到这样子的赏赐。”
“从陈国采石,到送来大夏,期间更需打通那种种关卡。上至两国官府,下至当地的地头蛇,都需要一一摆平,更何况寻觅工匠,开拓铺面,也非寻常财力能做到。而如今能制作这般玉器,聚集钱财的商家只有一处便是北漠叶家。而叶家姑娘叶青青似乎正是裴家少主裴洋的未婚妻。据闻北漠军资,叶家颇为仗义,也时常有资助。这当真是我大夏楷模,父皇也应当嘉奖一二踩是。”
王珠清脆几句话顿时也是撕破了裴凰画皮。
裴凰口口声声说什么忠心为国,可是裴家早与当地豪强相互勾结,明着反对朝廷互市,暗中却自己走私谋取暴利。正是因为这个样子,裴家也是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有钱有兵,前世裴家方才有那足够的实力谋反。
裴凰的言辞确实也是蛊惑人心,甚至一些热血青年会觉得朝廷软弱,而裴家却是铮铮铁骨。
王珠眼神却是极为冷漠,撕开了那张画皮,谁不是为了利益明争暗斗。
裴凰一瞬间容色微凝,原本自己掌控局面,没想到王珠三言两语居然瓦解了自己压迫威逼之势。
在场的青年俊彦虽有热血意气一些,可哪个不是家族培养出的人尖尖。脑子清醒了些,顿时也是明白了王珠暗指之意。裴家和叶家之事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婚约之事更摆在了明面上。一旦陈国和大夏关系缓和,那么裴家就会失去好大一笔收入!
于是今日裴家的所作所为,那就分明有另外一股味道存在了。
眼见局势渐变,裴凰暗中一咬唇瓣,心里却有些疼意。
她心底蓦然就涌起了一丝烦躁,为何今日自己居然是会处处不顺呢?更让裴凰难以接受则是,今日让自己不顺的人,居然是王珠那个自己素来瞧不起的草包!
谢玄朗原本也没多留意这个草包,怎么今日也处处关注了?
想到这里,裴凰心里却不觉冷了冷,决意速战速决。
别人议论也好,疑惑也好,质疑也好,只要夏侯夕死了,他们裴家就会一如既往。
更何况裴家左右逢源,除掉夏侯夕,陈国某些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更会对裴家有些许报答。
裴娇亦是已然回过神来,娇嫩脸颊更添了几许狠色。
正欲挑衅之际,王珠却也是抢着开口:“至于挑战之事,方才裴家二小姐说我无学无术,行事粗鄙。我乃大夏公主,若任由你如此污蔑岂非毁了大夏皇族的名声。可若求父皇做主,却是难免让人误会我以势压人,岂不更加应了那句无学无术的污蔑?如今眼见裴二小姐当众挑战,我也是如醍醐灌顶,裴二小姐今日我向你挑战又如何?”
一番话更是轻轻巧巧的将裴娇的挑战给阻止下来。
夏侯夕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娇柔的身影。
裴娇为之气结,顿时也是抬高了嗓音:“夕殿下可谓堂堂男儿身,怎么就躲在女人背后?”
王珠却半步不让,有几分慵懒闲散说道:“裴二小姐嘴里对我无礼,可是对我这么个你口中废物,也居然是这般推脱。更何况裴家的男人也没有死绝了,怎么也都没见影子还让女人出头?”
王珠的话也不知触动什么,一瞬间裴娇与裴凰都是容色微变。
王珠更知晓这两姐妹均是那等心机深沉巧言令色的人物,自己也要步步紧逼,绝对不能给这对姐妹以喘息机会。
提到裴洋王珠更是脑子里灵光一闪且禁不住若有所思。
“况且说到裴家少主,他可是意欲对白姐姐无礼,白姐姐拼死抵抗却挨了一鞭子,这手臂上仍有鞭痕。白姐姐,可是这样子?”
王珠走过去一把拉起了白薇薇手上袖子,让那鞭痕展露人前。
白薇薇一阵恼怒却又挣扎不开,此事不过是自己污蔑王珠的退路,又岂料王珠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耳边却听到王珠略冷嗓音:“白姐姐,可有此事?”
白薇薇自然不欲承认,可此事她曾亲口在夏熙帝与陈后跟前提及。此时此刻,又岂容她不认?
白薇薇迫不得已轻轻一点头,一下子周围顿时阵阵惊呼。
虽然只是个异姓公主,可到底是有公主头衔,又是那功臣之后。这裴家行事,也未免太放肆无礼了一些。方才裴凰自诩忠心,此时此刻更觉得讥讽可笑。
周围更是传来阵阵议论之声,而王曦身边幕僚更是松了一口气。
让王珠几次三番打岔,这一桩公案已然是转为桃色纠纷,再不见半点严肃凝重。
裴凰却一脸惊愕,顿时朝着王珠福了福:“此事我并不知晓,裴家家风森严,若是如此必定会好生教导,断断不容。此事,以后阿凰必定是会查个清楚。”
然而裴凰内心却是将王珠恨了个通透,想她裴凰本来宛若天之骄女,又自诩聪明无双。可是今日,自己却当着所有的人面低声下气。
更要紧的是,自己低声下气的对象居然是王珠这个草包。
简直是,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痛快认错却是为了快刀斩乱麻,裴凰只愿不再在此事上纠缠,而重新针对夏侯夕。
王珠却绝不会顺了裴凰意思,她万分痛心说道:“如此轻描淡写就想要开脱此事?裴大小姐这装聋作哑的本事当真好生令我佩服。白姐姐虽非皇族血脉,可那也是有封号的公主。况且,更是谢小侯爷自幼所许的未婚妻——”
王珠这一番话让裴凰好不容易克制平静的脸颊再次铁青!白薇薇又惊又怒想要抽回手掌可却是被王珠死死的抓住不放了。一时间白薇薇惶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既不能人前失仪
王珠眸色流转更隐隐有那么几许锋锐,从前自己总被扣上草包粗野的名声,然而谢玄朗却永远是别人口中的神仙人物。
可是这样子神仙般的男人,就让自己人前也撕一撕他的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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