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宁轻轻的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回忆的味道。
“我醒来之后,这个世界上一个人都不认识。然后,那些陌生人,每个人都跟我说,他是谁,我是谁。可是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包括你,你说你是我的丈夫。每个人都告诉我,你很好,你对我很好,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很难过。这种感觉,不像是恩爱的人会有的。我不敢确定,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许,你是一个并不太好的丈夫。所以,我不敢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最起码,你们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适应吧?”
房间里久久的沉默,让项宁心里的那点伤感终于被放大。她低低的抽泣起来,良久才听见她哽咽的说着,“对不起。”
房间外,沈芳菲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倒了一杯牛奶。
等到项宁出来的时候,沈芳菲起身冲她招了招手,“我们聊聊吧?”
项宁点了点头,走过去。
沈芳菲将那杯牛奶推到她的面前,“喝一点吧,有助于睡眠。”
项宁接过来,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两人沉默无言的坐了片刻,还是沈芳菲率先开口。“是我错了,我以前一直以为,阿城在顾家是很开心的。有什么不开心呢?身为顾家的继承人,又有那么大的公司要做。他还可以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开心呢?可是,我错了,我看着他一点点的成长,我忘记了,他很久都没有笑过。”
时至今日,沈芳菲说起这些,脸上很懊恼的表情。项宁沉默的看着,心里却是想着,一个人从来不笑,那该有多苦?
“可是,自从你来之后,一切都有了变化。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一个为了嫁入豪门不惜使用手段的女人。所以,我只是生气,但是从来没有把你看在眼里。直到,你渐渐的引起的阿城的注意。”
沈芳菲说到这里,有些欣赏的看着项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不起眼的女人,已经变得连我都望尘莫及了。”
这话,应该算是夸奖吧?项宁淡淡的笑了笑。
沈芳菲继续道,“后来,我慢慢的接受了你。我想,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是对阿城,对顾家有帮助,也可以。反正,我们顾家有钱,你就算没有钱,也没有关系。所以,我慢慢的开始教你家里的事情,教你怎么去打理家里的一切。我那时候就想着,等我走了,有你我也安心了。”
随着沈芳菲话题的深入,她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可是谁知道,后来却发生了我难以接受的事情。她们说你是孤儿院出生,你以为当时我真的只是介意你的身世吗?我一早都不知道你没有什么背景,更加不会因为那些介意。我只是害怕,你的出现会打乱我所有的计划。”
沈芳菲眼中带泪,“我二十三岁就嫁给顾明远,我一直都以为我才是顾家的女主人。我的孩子,就是顾家将来的继承人。我那么用心的孕育着我的孩子,我以为我的未来就是这么平静美好了。可是在我生产的时候,却发现我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甚至也和我一样怀了孕。
我怎么可以接受呢?我付出了那么多。但是还好有婆婆,婆婆马上就做出了选择,要那个女人打掉孩子,拿钱走人。我伤心之后,也慢慢的接受了一切。从那以后,我安心的相夫教子,我怕我做的不好,我更加努力的去做。我浪费了大半辈子的光阴到后来,竟然发现,我辛苦养大的孩子,是别人的。”
那种痛苦应该真的很痛吧?到现在沈芳菲说起来,还会激动的全身发抖。项宁有些可怜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给了她一点安抚。
沈芳菲道了谢,重新看着项宁。“阿城是我辛辛苦苦从孤儿院里找回来的,我为了让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甚至和婆婆不惜为他重新编造了一个记忆。所以,当我知道,你就是他在孤儿院里的那个他说不愿放弃的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他会重新想起来,然后和你离开顾家。所以,我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当时就只是想要你离开,不要左右阿城的心思,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发生意外,甚至失去了记忆,差点丢了命。”
沈芳菲吸了吸鼻子,殷切的看着项宁,“你会原谅我吗?”
项宁有些茫然,其实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原谅她。她什么不记得了,所以不能够代替以前的自己去给出答案。
沈芳菲见状,有些失落的收回手。“我知道,我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
项宁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说道。“抱歉,我只是不记得了。”
“是啊,造成的伤害终究还是无法挽回了。”沈芳菲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拍了拍项宁,但是伸出一半的时候,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房间去了。”
沈芳菲说完,又看了一眼那杯牛奶。“牛奶我还是自己拿走吧,你要是想喝,厨房还有。”
她只是怕项宁心里有隔阂,不敢喝她的牛奶了吗?项宁刚想说不用,她已经拿走了。
项宁抿了抿唇,重新在沙发上坐好。
一夜到天明。
翌日,一早上,乔思思就跑来告诉项宁,她的老师已经上飞机了。大概二十多个小时,就可以赶到。
大家听见这个回复,都松了一口气。
文珊去准备早餐,盛南则是去帮顾席城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了。项宁本来想去看顾席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岂料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沈芳菲已经在里面了。
她想到昨晚沈芳菲和自己的推心置腹,不自觉的又退了回来。
或许,应该给他们母子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让沈芳菲有机会疏解一下心底的那个心结。
思及此,项宁便看了一眼乔思思。“一早上赶来,辛苦了。想喝点什么,我去给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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