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情。
少女的哭喊声,浑身涨红变得奇怪了的人们的喊叫声,忍受着什么一样的痛苦的挣扎声,自己的手将什么东西轻易的戳破的声响,这些声音就像是录音一样在此刻复苏。
这些声音之外,还有最重要的声音他无法忘记。
“吼~~~~~~~!”
自己和女孩们偷偷饲养的小狗发出了和小镇外面游荡着的凶暴猛兽相若的声音,滴答着涎水朝着自己飞快的扑过来,同时张开了大嘴。然而在这一瞬间,自己却没有半点怜悯的念头,有的只是默然将它的头颅轻而易举的摘了下来,朝着另一侧的人群丢了过去的动作而已。
随着一阵橘红色的火光以及空气中剧烈的震荡,另一侧的人群们的喊叫声就此画上休止符。
自己在此刻彻底明白了,危险的不仅仅是浑身通红的人,和自己非常亲近的这条小狗变成这副样子就是一个警告。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地狱。
接下来的道路上,少年继续封闭着少女的视线,同时一路在血雨纷飞的灼热世界中痛苦的前进。
双手如同在火焰中灼烤一样疼痛难耐,这种异变仿佛恶疾一样渐渐传染到身上的其他部位,然而少女被自己的手握住也依旧一言不发,看样子少女并没有如自己一样感受到那种疼痛,这种烧伤痛楚似乎只有自己才会感受到。
这样也不错。
听到那句话之后的现在,无论是什么都由自己来承受就好了……现在的她,已经不能继续痛苦下去了。
再下去的话,不是她,而是轮到自己将会失去最贵重的宝物了,所以痛苦只需找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喝!”
灼烧感逼迫着自己做出更加粗暴的动作,同时也像是在积极的渴求着什么一样,每一次对待朝着自己扑过来的人的时间越来越长。
本来能够简单的宣告结束的事情,到头来自己却像是在享乐一般的一点点来对待。
对于自己的行为越来越恶化这一点,少年多少有些自觉,但是和自己的意志不一样,擅自做出动作的身体完全停不下来,同时视野里的世界也一点点的染上了红色,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方向不对,但是应该这么走吧?
……大概,也许?
……不一定?
自己说不定正在绕远路,而且是毫无自觉的绕道朝着别的地方走去,而自己对此还没有办法抵抗。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完全染红,仿佛充血一样的视野里有人挥动着双手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要保护好她才行!
身后还有其他的家伙在追上来,全都是敌人,前面和后面都是,不过后面的比较远,而面前的似乎跑得非常迅速,很快就来到眼前了,嘴巴裂开,里面是无尽的黑暗。
被缠上的话就麻烦了……就地解决掉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贯手意外简单的突破对方的身体,看着那个穿着简朴和华丽古怪的混搭在一起的衣服的人倒下的瞬间,少年的视野一下子变回到正常的状态。
“啊!……”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小的声音之后,为了不被身后的人发觉而强迫性的压抑住了大脑内疯狂的鼓动,仅有疯狂的喊叫声在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
“怎、怎么了吗?”
但还是被察觉了。
少女抱着少年作为生日礼物而送给她的自制玩具怯生生的,充满不安的问道。因为没有自己的命令所以少女并没有睁开眼睛真说得上是幸运。
这里不得不撒谎瞒过去。
“啊!快到小镇的出口了,别害怕!我们已经要安全了!”
自己温和的笑着,假装和平时一样的虚伪的回答了。
为了让她安心,也为了不让她继续怀疑,开始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领着少女跨过了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嗯!”
在确认到少女笑着点头了之后,自己的内心也已经不再迷茫,行动也不再违心,两个人这回切实的朝着出口走去。
身后那具尸体并非红色,而是肉色。
那是少女的父亲,收养了自己的,自己最尊敬的人,最敬爱的人。
但是已经结束了……如同少女失去了姐姐一样,自己也失去了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亲人。
被扭曲的视野就是元凶,但是如今已经不会再有了。自己痛苦的喊叫将一切恢复成正常,笑容也缓解了全身开始蔓延开来的灼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喊出来的自己就此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事情。
自己只要笑着就好了。
不是单纯的傻笑,而是要以守护他人的意志,温柔的笑着。这样的话那股力量也左右不了自己,自己就还是罗茨*科洛达尔,这样的话——自己就能保护得住少女。
以后就这样笑着守护下去吧。守护她,守护以后认识的所有人,同时不让少女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
“啊……”
在上坡处,他看到一名黄色短发的中年人,以及他身边站着的,从服装上判断,顶多二十来岁的穿戴着土褐色斗篷的女青年。
从那里开始,似乎就真的安全了。
叔叔他……那个时候是想保护我们吧?另一只手指着的,正好是这个出口的方向。
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自己一面拉着少女的手前进,一面默默地想着。
一切都无法回头,一切也已经没有留恋的必要了,现在必须尽快将少女带离这片让人伤心的地方。
然后,自己要永远的瞒着发生的这一切,自己做的这一切,让她幸福的活下去。
这片地狱,只有自己会永远记在心里,为了不忘记自己真正的罪恶。这就是罗茨在看到眼前红色巨蝎在活动着的这一幕的时候,重新浮现在脑海里的三年前的记忆,与此同时,体内的异变就像是继承了当时的状态一样,以前所未有的趋势疯狂的滋长着想要乱来的欲望。
“咕……!”
忍住!
拜托了!求求你!
罗茨感觉体内就像有一座活火山一样,这种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来的感觉加上刚刚回忆起来的,自己在扭曲了的视野中屠杀了一路上自己所遇见到的镇民的事情增长了他的危机感。
刚刚从嘴里面泄露出来的呻吟声但愿没有被大家发现……可恶!听话点,给我忍住啊!
用手打破一切的感觉在滋生,不对,应该说是从体内重新苏醒。
这里还有其他人,还有大家在!
……不要!停住!给我停住!不要再继续滋生这种念头了!拜托!
比起以往更加剧烈的冲动和渴望不断地企图占据身体,在内心深处反复的冲击着,同时燃烧着热量,长袖的衣物下,罗茨的皮肤已经渐渐变色。
不可以!这种冲动绝对不能有!我已经…不想要再伤害身边的人了!谁都不想伤害了!
咬紧牙齿直到口腔内出现不正常的甜味,早上才暗自修剪过的指甲带着一丝丝滚水般的温度重新延长,顺着紧握的拳头刺入了手心。
双手又热又痒,不受意志束缚的想要寻找能够被撕裂破坏的某种——
嘶!
全身一瞬间透心一凉的感觉,差点让罗茨叫出声来,但也多少帮忙遏制住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连向帮助自己降温的那名同伴小声的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按照心澈的要求对事件进行说明的女性,奥琳*杜尔贡的话正好接近了尾声。
莉夏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会想到什么,罗茨已经无法思考了,他现在已经深深的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到最后……变成这样了吗?
自己最终还是把本来算得上没有关系的人其他人卷进来了。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因为自己没有能够解决掉这些事情的力量的缘故……都怪自己!
对自己力量不够的自责,使得刚刚才被压制下去的热度重新上升,然而罗茨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只知道沉溺于内心的世界里面。
“就连这些……都和那个时候的事情有关联吗……?想不到,家乡的事情,居然影响到这种地步。”
从著名的记者口中说出来的话,说没有打击是骗人的。
只有自己和罗茨两个人存活下来的赤红色地狱,在现在依旧在给自己身边的世界带来痛苦,光是想想,莉夏内心就难以平复,小小的拳头用力的握紧,直到关节泛白。
“说实话,我反而希望那不过是一场噩梦啊。”
奥琳小小声的叹息,为这短暂的说明画上了句号,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所以这下你知道我阻止你的原因了吧?还有,祝觉他们也是和我一样……不,是比我更早的察觉到了这一件事情之后,为了等我们大家以及等待时机才什么都不做的。你也应该没有什么怨言了吧?”
心澈看着还被自己拉住的苍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我知道啦!是我太冲动了……”
“哈……嘛。祝觉,筱月,现在怎么办?”
心澈依旧保持着紧抓苍耶的手的状态,同时向了祝觉和筱月两个人发出了寻求提议的目光。
就算让奥琳将所有他们得知的情报公布给所有人,目前能够知道的,也就只有三年前的事件以及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和那个神秘的第十一研究所以及伊格尼兹的惨案的深层次内部密不可分这一点而已。重要的是,这些事情还无法盖棺定论,需要更进一步的核实才可以,因此心澈将行动的决定权交给在场有着丰富经验的两个人。
“呼……这些情报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等眼前的事情过去了之后再说吧。现在……就如心澈你说的那样,我们除了等待,什么都无法做到……”
“不能用筱月的能力制造些什么吗?”
破坏也好混乱也好,能够制造出短暂的空隙,哪怕数秒也好,那或许就能够颠覆世界,改变未来。
心澈急切的看向筱月。虽然眼下,他们不得不按照隐藏起来的黑手的剧本来行动,但是能够想尽办法钻空子的话,自然不能放过。
可是得到的答案就连筱月她本人也流露出了失望和无奈:
“抱歉,就连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
筱月能够借助手中的书本类奇迹的力量改变场景,甚至能够重塑建筑,然而却没办法作用在眼前,心澈惊讶之中,也夹带着无法理解的困惑。
“这里有人扭曲了空间,虽然对现场影响相当微弱,但只要有一点,我就什么都做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在地下空间的时候,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和祝觉他们战斗而无法行动的原因,因为那里也一样有着这种扭曲了空间的能量存在。更何况这一次的这种感觉,来自多个方向……我现在最多只能在这里,替祝觉完成我能做到的力所能及的工作而已。”
我的这种力量,如果不是在稳定的空间里面就没有效力。筱月看着祝觉身上的亮银色铠甲,用无奈的表情承认了自己力不从心的事实,间接的确认了这里还有来自对方,也有可能是来自浑水摸鱼的第三方的人的存在,而且是敌是友暂且不明。
“怎么这样……?”
心澈身体轻微的晃动,扭头重新看向了现场。没有他们介入的现场,正在进行的救援工作简直顺利的不像话,这些蝎子只是偶尔和救援队伍有所接触而已,就算被攻击,因为实际上并没有效果所以并没有理会,偶尔烦了就稍微吓一吓他们而已,随后这些蝎子便会相当‘自然’的,后退着离开。
一开始还能够看到有人在双螯或者尾巴的活动中受伤,然而此时别说有人受伤了,就连擦伤都没有出现,现场的受伤频率已经降至最低,甚至还出现有蝎子举起翻过来的车辆,结果‘恰巧’的被城卫阻止了进攻,于是被压在车下的人成功的被救出来的‘幸运事件’。
‘你们只需在最后登场,造成来不及救援,或者错过机会,但是没有酿成大错的情况就好了。最好是不要乱动哦,不然的话……大家都不好吧?’
二十头蝎子在场地中耀武扬威的透露着这样的信息。每每心澈他们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这些蝎子就会有些‘疯狂’的朝着周围的人进攻,让心澈等人不得不让步收手。
“可恶!”
看着现场正在发生的闹剧,心澈捏紧了双手,发出骨骼摩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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