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姥姥总将这些话挂在嘴边，刘清芒听过很多遍，每次听到姥姥这么说，刘清芒都觉得心如刀绞。
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当时有多难过。
姥姥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人都说事业心强的人不顾家，你那时候有钱了以后，在外头天天花天酒地，姘头也不知道养了多少，我女儿天天在家守着空屋子，你知道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她那时候也不如年轻时候漂亮了，你们男人喜欢好看的小姑娘，我能理解。我女儿做了错事，你怨她，我也能理解，但清芒他那时候年纪那么小，你怎么忍心那样做？”
听到这里的时候，刘清芒微微一愣。
那一年父母离婚后，母亲很快就自寻短见撒手人寰，刘清芒本来一直认为她是被父亲抛弃了。但刚才听姥姥的话头里，母亲似乎是真的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父亲的事。
但那怎么可能？
上了年纪的人絮叨，姥姥又接着跟刘国邦说了些话，但一旁的刘清芒却完全听不进那些话了。
此时的他脑子有些懵：母亲那时候，原来真的背叛了父亲？
假如是从前的他，就算是知道了母亲曾经出过轨，也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怪罪父亲，因为无论如何，父亲确实有负于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到了现在，刘清芒自己也被戴过绿帽子之后，他已经不能完全毫无私心地一边倒了。
因为当他亲眼目睹昨晚的赵雪曼和张国栋时，确实是真的气得不行。
无论是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出轨，都绝对无法忍受住自己心中的愤怒。
这还是在刘清芒明知道赵雪曼和自己只是逢场作戏的情况下。
虽然刘清芒一直对赵雪曼有好感，但他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和赵雪曼之间完全没有半点联系，因此刘清芒才敢毫无顾忌地直接扔结婚证。
要是刘清芒和赵雪曼曾经有过交往，再碰上赵雪曼出轨，他觉得自己肯定不止是打伤张国栋那么简单。
刘国邦此时似乎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姥姥的话上，反而一直执着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刘国邦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刘清芒。
对他来说，刘清芒是他仅有的血脉，如果连刘清芒都不认他这个父亲，他就算有再多钱，也是形如虚设。
姥姥说到最后，自己也说累了，她停了片刻，又说道：“你现在还在重病里头，我也不愿意多打扰你。你跟我女儿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计较了，说多了伤心。”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是清芒的亲生父亲，那年我们住房搞拆迁，你叫那个女人来赶走我们，逼得清芒远走他乡，我和清芒分隔那么多年才能再见……你又不缺钱，何必把事情做得那样绝呢？”姥姥低声说道。
刘国邦先是一蒙，紧接着，他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急切。
之前听说刘清芒家附近要拆迁之后，刘国邦既念着旧情，又拉不下脸面去看陈婆婆，可是他又一直挂念着和陈婆婆一起居住的刘清芒，于是就托了周婷婷，让她带着些钱去，好让拆迁方将来还刘清芒一家一套好些的房子。
这样一来，将来刘清芒娶了妻子后，也不至于连一套婚房都没有。
但刘国邦想不到的是，他所托非人，周婷婷虽然确实去了一趟，但是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按照刘国邦说的做，而是直接让拆迁方将拆迁补偿款当面结清，最后只给了姥姥和刘清芒一小部分钱。
就这一点补偿，还是刘清芒和姥姥据理力争，加上邻居和居委出面调停，周婷婷才愿意给的。
直到这个时候，刘国邦才明白了，刘清芒对他始终疏离的态度是因何而起。
他很想立刻就向刘清芒解释事情的真相，但重病让他连这个口都很难开。
姥姥接着说道：“行了，你不要太伤心了，往事已矣，好好休息，把自己照顾好才是正经的。我也不多打扰你，如果你还愿意当清芒是你的儿子，就记得去他婚礼上看他一眼。”
听到刘清芒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刘国邦挣动着身子想起来，他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刘清芒，那样子可悲又可怜。
刘国邦非常想向刘清芒诉说自己所想的一切，他想说，只要是刘清芒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他的万贯家财，还是车和房子，他都愿意送到刘清芒的面前。
但事与愿违，刘清芒自始至终就没有抬头，他安静地听着姥姥的话，等姥姥说完后，马上就带着她离开了病房，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离开刘国邦的病房之后，刘清芒搀扶着姥姥，将她安置到病床上后，才迟疑着问道：“姥姥，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刘清芒没有将话完全说出口，但是姥姥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姥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刘清芒的头：“清芒啊，你父母的事情和你是没有关系的，无论他们当年做过些什么，都终归是你的爹妈，你母亲去得早，现在你爸又生了重病，他也挺不容易的。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多去看看他吧，就算他没有尽好当父亲的责任，但他也是你父亲啊。”
姥姥这话，相当于已经证实了刘清芒所猜测的一切。
原来当年母亲真的做过错事？
刘清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姥姥。”刘清芒踌躇片刻，这才艰难地开了口：“您确定，我真的是那个刘国邦的亲儿子吗？”
姥姥像是被刘清芒这个问话吓了一跳，她不假思索地说道：“确定啊，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但是您都说了……”
“这事说来也话长。”姥姥抬起头：“那时候你父亲身无分文，他从乡下老家带着你母亲来城里打拼，本来他们一直都很恩爱，你是刘国邦的亲生孩子，这一点你不需要质疑。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吧，那时候你父亲成天在外头花天酒地，总不归家，你母亲独自守在家里，又碰巧有一个男人接近了她……”
刘清芒忙问道：“姥姥，那男人是个什么身份？他现在还在东海吗？为什么从前您一直都没有跟我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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