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米粮这些,一贯是用的牛车,方便又好用。
绿袖跟随着小厮他们一行人,附近都找不到马车,也只好将就着。
一路颠簸,总算是到了城内的铺子里,因为天冷,无人去打探消息,所以当绿袖到达的时候,掌柜的还靠在柜台上打瞌睡。
“姑娘来了,快些往里面请。”
跑腿的小厮见到有客人来了连忙跑进去推醒二掌柜。
“二掌柜的,快醒醒。”那小厮说完看了一眼绿袖,束手在侧站在一旁。
掌柜的睁开睡眼惺忪的绿豆大小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看见眼前是一位穿着朱红印花袄子的姑娘,眉眼清秀,唇红齿白,年龄并不大。
便没有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双手抄在袖口里,指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狗东西真是不长眼睛,没看见我在睡觉嘛,既是有客人上门了,你自领着她前去购买米粮不就行了。”
小厮在一旁听着都快急哭了,“二掌柜,这位可是从……”
“从什么!从哪里来的也要遵守咱们铺子里的规矩!”二掌柜怒目横睁,随手举起一旁称重用的杆子,敲了敲小厮的脑袋,“让你去就去!”
绿袖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也不随着小厮走。
这副闲散的模样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二掌柜,只见他快步从柜台中走了出来,说道:“姑娘您这是要买米粮还是怎么着呀?要是买米粮就随着小厮去,您要是不买啊,就请好吧。”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我奉慕小姐的命令前来取米,岂容你这般怠慢。”绿袖恼怒成羞,气得一巴掌拍在了另一边的柜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倒是把二掌柜的给吓了一跳,他正要反驳,忽然听清了绿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慕小姐?莫非就是那个刚来陆府不久的慕昭?
再往那小姑娘脸上一瞧,可不正好与那慕昭身边的那位贴身丫鬟绿袖一般模样嘛。这一细想可不得了,二掌柜的连忙曲腰赔笑道:“奴才眼拙,没有认出是海棠居的绿袖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是嘛,我瞧二掌柜您这双眼睛可精明着呢。”绿袖忍不住讥笑道,对于这种人,她实在是看不过意,将才分明就看到她进来了,却只因她是个姑娘便想着随便喊个小厮来糊弄了。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奴才真是该死!
二掌柜的被绿袖这番话说的略有些心虚,但到底是久混商场的老条子了,面不红耳不赤的继续赔笑着,反倒令绿袖自己觉得做的有些过分了。
“算了,城外的灾民还等着我们送米粮过去呢,还请二掌柜行个方便,把仓库开开,让小厮们把米粮给装到外面的牛车上面。”
正如绿袖所说的那样,城外还有上千的灾民等着她的粥填报肚子呢,她也不想跟这种人多计较,否则生气的只能是自己。
“是,小的这就去。”二掌柜的笑道,亲自拿着钥匙去开了铺子后面的仓库。
跟随着绿袖她前来的那几个小厮,便连忙进库房里去抬米粮,绿袖站在角落里,免得挡住了他们的道,小厮们搬米粮的时候,绿袖觉得无聊,便站在柜台前。
哪里知道竟然无意间看到了二掌柜放在柜台上的账本,绿袖从前跟着江为止学过一点记账方式,她不动声色地翻看了几页,觉得这本账记得十分的乱,根本就看不出来究竟卖出了多少米粮,再一看混杂在小厮里的二掌柜,那副贼精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计量。
恐怕这老家伙是看慕昭年纪小,陆夫人又不是真心待她,打算做本假账糊弄她呢。绿袖觉得自己的火气更重了,只是她知道账本一事实在是关系重大,由不得她来说,只能等施粥过后,回到陆府里的时候,再跟慕昭禀告此事。
这二掌柜的做假账一事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怕他回头把账本抹平了。
绿袖合上账本,装作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随意地四处看看。
见她对放在柜台上的账本有兴趣的时候,二掌柜的心脏都要紧张地跳出来了,可是又见她根本就看不懂的样子,这才放心了,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绿袖姑娘,我们已经将米粮都装上牛车了,可以启程到城外了。”小厮前来回禀道,搬了数趟米粮之后,累的直喘粗气,口中呼出的气体迅速地变成白烟旋转向上接踵即逝。
绿袖看了眼已经装的满满当当的牛车,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辛苦大家了,等回了陆府之后,小姐自有奖赏。”
说罢,绿袖就要走出去,但是却被二掌柜的一把拦下,“绿袖姑娘,这出城还需一两公里呢,靠脚走恐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小的家里正好有辆马车,稍等片刻,待小厮去取了马车来再走吧。”
虽然对二掌柜的仍有敌意,但是绿袖却还是被他所说的这句话给打动了,确实,她来时就是坐的铺子外面的那辆牛车,本就不好,现在上面又堆满了米粮,也没有了她落脚的地方,若是光靠她自己用脚走的话,恐怕要走到天黑才能到城外。
“那就麻烦二掌柜的了。”绿袖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二掌柜的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他让小厮去他家赶了马车过来,也没有花多大的功夫,绿袖在小厮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带着几辆满满当当的牛车往城外走去。
慕昭原本不打算让人知道是自己在城外施粥的,不愿意在这个局势敏感的关头给陆府带来麻烦,可是哪里知道绿袖乘坐的这辆马车上面就带了陆家的标识,绿袖无意间告知了众人,这是陆家小姐在城外施粥,救济受了灾害的百姓们。
小厮们都身强体壮的,跟在马车后面,一点儿也不费劲。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城外,还未走近粥棚,便能看到黑压压的全都是些灾民。
绿袖到底还是比绿饶稳重些,她知道不能直接让这群灾民们看到有米粮过来了,否则很有可能会引起哄乱,她让小厮特意绕着道,从后面赶到了粥棚附近。
她指挥着小厮们来搬运米粮,重新熬粥,看着小厮们有条不紊的动作,放心地去寻找绿饶,此刻绿饶正坐在一个粥棚子里歇息呢。
绿饶原本正在和小丫鬟说话呢,在看到绿袖的那一刻忍不住跳了起来。
“绿袖你回来啦!米粮都带了过来吗?”
绿袖点了点头,回答道:“全都带来了,满满当当的装了好几辆牛车呢,估摸着能够吃好几天的了。”
“那就好,你也忙活了半天,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我们先去熬粥,待会儿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灾民们要喝粥呢。”
绿饶说完后,就带着小丫鬟,重新来到粥棚的锅炉前面,吩咐另一个婆子去挑水过来,把锅洗干净之后就往里面加水,然后倒米煮粥。
附近的灾民们都睁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看着锅里的动静。
绿饶被盯得心里毛乎乎的,她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米,一边和小丫鬟说道:“你瞧见没有,这些人为什么看起来感觉有些恐怖,仿佛下一刻便会冲上前来与我们抢夺米粮一样。”
“绿饶姐,你别怕。”小丫鬟轻言细语地安慰道:“大抵都是饿坏了吧,我们自北面而来,那里雪灾严重,好些房屋都坍塌了,粮食都被压在了积雪底下,根本就没有办法把粮食弄出来,一家老小就靠着那点粮食过冬呢。”
绿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被人这么盯着难免会害怕。
婆子在一旁劈柴烧火,绿饶就拿着木勺时不时地搅动一下锅内的米粥。
这边看上去倒是一派祥和,风平浪静。
萧府内,天气寒冷,主子们不出门,所以小厮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偷了个闲,几个小厮聚集到回廊底下一起打长牌。
“哎,你可听说了这城外有人搭了个棚子在施粥?”其中一个小厮突然说道,并且将手中的一张长牌扔了出去。
另一个小厮连忙接上,“怎么不知,这么大的动静,谁还不晓得啊。”
“我听说这城外的灾民少说也有上千上万了,哪家这么阔绰,竟然会在这个关头跑去施粥?”先前那个小厮疑惑地问道。
旁边站着的那个看打牌的小厮见他停下了手里的牌,便说道:“还不就是那陆家咯,我先前替夫人出去买糕点的时候,曾看到有陆家的丫鬟去米铺拉米粮。”
“这京城的小姐丫鬟那么多,你怎么就知道是陆家的?”
那几个小厮纷纷起哄道:“你别又是在胡说吧。”
“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了她进了刻着陆家标志的马车,那不是陆家的丫鬟还能是谁家的。”小厮急着为自己反驳,声音大了一些。
路过一旁的萧湛听见了这一句话,问道:“你们在说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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