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石头斋,想往亭楼上摘蜂蜜。
巧合,宝珠和绛珠来了,告知庒琂说:“太太让我告诉姑娘,二太太要来看姑娘,向姑娘致歉。”
庒琂压制心中的怒气,礼貌性应了。
因曹氏说过来,庒琂不敢爬上亭楼取蜂蜜,遂而收拾屋子,端庄等候曹氏。可是,过完一日,曹氏都没来。到次日,宝珠又来说:“太太怕姑娘没准备,让姑娘打扮打扮,好歹别让二太太心里觉的亏欠太多。”
把胭脂水粉等物,一并带了些来,交给庒琂。
原来郡主怕曹氏来看庒琂,会看到她不堪之形象,遂而阻拦一日,好叫庒琂准备。当然,是宝珠、绛珠这几位贴身的人向郡主报告庒琂在石头斋的处境,也就是说,庒琂在石头斋经历、说过的每一句话,脱去华丽的外在,早被报告给郡主了。
庒琂心里极其难受,思忖着:既然知道我如此见不得人,为何还把我关在这里?我声声求助,为何她们听到了无动于衷?这会子还来让我去给她充门面,还要门面做什么?
庒琂冷冷以对,只把胭脂水粉望着,宝珠再说了什么,她没去搭理回应。宝珠等见她这般,觉得说多了自讨没趣,之后笑了几嘴巴,端完礼便离开。
宝珠等走后,庒琂尾随到门口,怕人再来,她搬些石头抵住门。为何如此做作?一则,不愿按西府的要求打扮去见曹氏;二则,想上亭楼上面寻蜂蜜;三则,如今这地方不同往日,这地方有她一个惊天大秘密,不能让人发现。
将门抵死。
庒琂重回到屋里,把才刚宝珠等人送来的东西卷收起来,随手扔在屋角。
如此前那样,绳子都不用,直接攀爬上去。又从二楼上三楼,可想从三楼登顶不能,通顶的地方封死了。按鬼母的指示,蜂窝是在顶上。
如何越上去呢?
庒琂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有一法子,就是绳子从顶上垂下,自己从外头攀爬蹭上去,便能成功了。然而,人和绳子在这里,绳子能出去,人岂能困着?
庒琂暗暗想:要是有个帮手多好啊,他负责把绳子扔上去,还能指方向,我上去顺顺当当的了。
可惜没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一切唯有自己,只能靠自己。
庒琂坐了许久,终于叹出一声:“认清事实,我不能认命!”
她“噔噔”的下楼,到二楼,她把绳子绑在柱子上,并在绳子上打结。此般做,利用绳子打的结作蹬脚台阶。结打好之后,不费力顺着结子踩下。到楼下,冲出房门,远远走开,向顶上望。
她想看清蜂窝在何处,另外,想看看哪里有旮旯角能勾住绳子的。
看了一会儿,无收获。
就在此刻间,外头大门有人在推门,要进来。外门是被宝珠几个上了锁,如今有人来,无非是宝珠他们了。当然,北府二太太说要来,兴许是她亦有可能。
庒琂冷冷地啐一口:“挑得好时候!”
便充耳不闻,自己围住亭楼转,继续寻登楼取蜂蜜的捷径。
从前面转到后面,正好看到屋檐卷角有块塌方,塌方上搭有一横栏杆,要是绳子能挂在栏杆上,借力便能上去了。
她为此高兴,想立马进屋把绳子拿出来抛上挂上去。可是,走到亭楼屋门前,外头大门正好被人推开。
庒琂赶紧躲进屋。
没一会儿,曹氏等人的声音传来。
曹氏道:“你们姑娘好好的,怎玩起堵门的耍事了。看你们把她给闷的,竟跟我们玩起来了。”
宝珠道:“我们先前来知会过姑娘了,姑娘知道太太来。兴许还在打扮呢!姑娘很是感激太太来看她,注重着呢!这会子,怕没打扮好吧。”
曹氏笑道:“不需这样。按平常就好。原本,我过来向她致歉,如今搞得我是来相人提亲似的。”
庒琂缩在门角处,听得真真切切的,也恨得心痒痒的呢!
少时,外头那些人上台阶,随即,听到宝珠呼唤:“姑娘!姑娘在?”
庒琂没关门,只是虚掩一下而已。
此刻,庒琂缩在门角落,不愿出声应。
因看到楼上还垂下绳子,庒琂心里震撼道:“坏了!”,她连忙跑过去拉绳子,可拉不动呀,上头绑死柱子了。不得以,她用力将绳子往上扔。
才刚扔上去,外头的人推门进来了。
庒琂还未定神,紧张兮兮的样子转身过来。
眼前,曹氏领着贵圆、玉圆两人,身旁站着宝珠。贵圆和玉圆两人手中各自提一个盒子,不知里头装有什么东西。
见庒琂未端礼问安,曹氏有些诧异,等着她端礼之后,再言语寒暄几句,等来等去,未见。故此,曹氏稍稍看了一眼宝珠。
宝珠面红耳赤地走到庒琂面前,挤眉弄眼,提示点什么。
庒琂为了掩护抛藏绳子,惊魂未定呢,哪里有心机看宝珠的提示?再说,她也不愿意跟庄府的人那般虚假迎合了。
曹氏心里想:这丫头恨我,难怪摆这么一副脸面。
于是,曹氏笑呵呵道:“我特特从北府来,姑娘不请我坐一坐?”
众人把屋子环视一番。
屋子,干干净净,桌子上有一大把桑树枝,枝条上坠满了桑葚,旁边搁着盆子,木桶,还有撕碎的布裙和布线。
庒琂见她们看桌子上的东西,便走去收拾,一面收拾,一面说道:“我这儿地方小,也简陋,太太不嫌弃请随意坐。”
曹氏笑吟吟,款款大方走到桌边,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没坐之前,贵圆和玉圆争先上去擦抹一遍,再盖上手帕子,才扶她坐下。
坐好,曹氏指着庒琂收拾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庒琂微微看了一眼宝珠,含笑道:“太太不认得?这是布,这是布上拆下来的线,这是盆子,这是屋外头那棵桑树的枝叶,这是枝叶上的桑葚果子!”
听罢,贵圆和玉圆捂嘴笑。贵圆道:“哎哟,姑娘,我们太太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难道看不懂是什么?我们太太想问,姑娘怎弄一团糟了,也不收拾收拾。”
庒琂道:“让太太和姐姐们见笑了。我弄成这样,确实知道自己错了,不该乱行乱走,乱起事端,遭惹是非。如今目下,太太惩戒于我,让我修身养性,抄经善佛,仔细改错。油昏的东西我少吃了,就吃这些鲜果子。头日摘下的,放在这儿,饿了拿来吃,很方便。”
曹氏听了,觉得可笑,隐隐感觉到庒琂借机讽刺人,便道:“清苦了些。要我说,外头姑子吃斋,也是有油水的。你这树上下来的果子,是真清素,如此下去,身子如何支持得了。要我说,得吃些能补身子的,我带两盒子补品,正好呢。你看我这身子骨,越发重了,就是整日吃荤的缘故,该取你一些果子尝尝,消减几分体肉,才累赘。”
庒琂笑道:“太太是富贵之人,当有富贵姿态。唐代美人杨玉环体态丰腴,才显得她贵妃之命。太太更当如此。”
贵圆道:“姑娘胡说了,戏里说唐玄宗与杨妃,他们是富贵人没有富贵命。你这是咒我们太太呢!”
庒琂赶紧打嘴,端礼致歉:“太太恕罪!我学识少,不懂深浅,真是胡言乱语了。瞧我,连太太身边的贵圆姐姐,我都不如她指头半点儿,以后,请太太和贵圆姐姐多多指教我。以免我再乱说。”
贵圆欲反嘴。
曹氏摆手,示意贵圆不必这样,尔后,曹氏道:“罢了,玩笑而已。你不必当真,我也不当真!”看了庒琂说那么多,也看她通身打扮,眼前的庒琂,跟日前以往判如两人,这那里是富贵深宅的小姐?乡野丫头不过如此吧?
遂而,曹氏叹道:“听宝珠说,你太太日常给你捎来胭脂水粉,你怎不用呢?”
庒琂温柔看了宝珠一眼,道:“都是姐姐的好意,帮我向太太讨要的。姐姐看我每日邋遢,很是担忧我。可我想,在这个地方,横竖就我一人,打扮来给谁看?花草树木,石头泥土,**裸不也这样?无须点缀的。故人有文章说,出淤泥而不染,素有素的好,华丽有华丽的妙。不是么?”
曹氏摇头,道:“哎呀!我身边的二丫头、三丫头能有你这般想,我们府上不知还要富贵上几世几代。你这般俭朴,很好。不过,你太太终究不愿看到这样。我呢,当你还是西府里的小姐,不说与你太太知道。”说完,把宝珠看一眼。
宝珠明白曹氏的意思,端礼道:“多谢太太。”
宝珠也怕曹氏出去给郡主说庒琂没打扮,到时,郡主是要怪罪人的。如今,曹氏说这话,不止让庒琂有台阶下,还能拉拢宝珠。
说着,曹氏伸手扯了下桑树枝上的桑葚,想摘一颗果子来吃,捏到果子时,觉得软烂不够新鲜,道:“这果子放久了不好吃。从树上摘下才香甜。”
贵圆和玉圆立马识意,拉住宝珠的手道:“宝珠姐姐,桑树在哪儿?让我们摘些回去尝尝吧。”
宝珠笑道:“我记得外头的井边有一棵。”
说着,贵圆和玉圆把宝珠拉出去了。
几人走后。
曹氏站起来,往门口走去,看贵圆、玉圆、宝珠三人远远走到井边,她才转身对庒琂说:“坐吧!”
庒琂不敢坐。
曹氏回来坐下了,嘴角扯出些笑意,眼神勾勾的盯住庒琂。
良久,曹氏换出另外一副面孔,冷冷的道:“知道我为何来看你?”
庒琂摇头。
曹氏道:“早该跟你会上一面了。原先是我糊涂,跟你玩笑一把,留你丫头三喜在我处几日,如今,她跑了。这事儿,你迟早要知道,我想来想去,得跟你言语一声才好。”
庒琂假装震惊。
曹氏低声地道:“原是我对不住你!你要张扬出去,我担着就是了。可我有句话提醒你,出了石头斋这门,怕谁也不相信你的话吧!”
庒琂道:“太太什么意思?”
曹氏道:“你是聪明人。你以前的丫头服侍不好你,她跑了。如今,我可以给你拨几个好的来。你愿意接受?”
庒琂心里明白了,原来曹氏这次来,并非要致歉,而是来警告她不要对外张声软禁自己的事,也不要张声三喜不见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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