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希想过很多种与妈妈重逢的场景,可每一种都逃不开哭到昏天黑地。
可实际上,这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哀伤,反而是重逢后的喜悦让她不知所措。
这些年,失去女儿的古心兰老了不少,原本还算矫健的身姿也变得有些佝偻,头上头发白了一大半,皱纹更是深深浅浅的爬满了她的额头,她的样子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上许多。
云希希知道,那都是她的错。
所以,从被母亲拥入怀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说对不起,好像,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她没有资格说太多。
而古心兰则一边抹泪,一边轻抚着女儿的后背重复着,“没关系,妈妈不怪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早在十天前,慕修离就打过电话暗示过她这件事,当时古心兰就激动的不行,说要马上见到女儿,希望少爷可以帮忙。
可人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想到女婿的承诺,她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这下倒好,不仅女儿没见到,她还生了病,于是,医院一住直到昨天才回到家里。
慕修离告诉她,云希希当年出了车祸,脑袋受到撞击,失去了记忆,所以这些年才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人联系。
他也是最近才找到她。
为了不让她受刺激,古心兰决定听从女婿的建议,等身体彻底养好再见女儿,也尽可能晚一些告诉她,关于父亲的事。
而今天慕修离打电话的时候,也只告诉她会自己过去,并未提及云希希会一路同行。
所以,当古心兰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内心是既激动又崩溃。
这么匆忙,她可是连女儿喜欢的一个菜都没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母子俩就这么在客厅里抱着彼此,窸窸窣窣的,时而哭,时而笑,你替我擦泪,我哄你不哭,可转头,两人又哭又笑地抱成一团,直到天彻底暗下来。
直到云希希的手机响起才打破客厅里久别重逢的气氛。
见到是儿子电话,云希希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深呼吸好几次后才接通电话,“喂,小初。”
“妈妈,你……哭了吗?”小初是个激灵的孩子,哭了那么久的声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云希希看了眼母亲,别过头笑道,“哎呀,哭是哭了,不过我是高兴到激动才哭的,你别担心。”
高兴到哭?
“那是什么事让你那么高兴啊?”
她张了张嘴,想着这件事太过复杂,“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还是等回去了再告诉你吧。”
“那好吧……”很明显,小初有些失落,“向禾叔叔说你们晚上不会回来了,是真的吗?”
一想到爸爸妈妈出门约会,却把他自己丢在家,小初心里就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这个问题还真把云希希给问住了,就目前这个情况,她是很想留下来陪一陪母亲的,“小初,就一晚,一晚好吗?下次我一定带着你一起过来,今天晚上你先跟向禾叔叔一起,很好休息,可以吗?”
“好吧……”
为了避免他不要太失落,云希希主动问起,“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吃得什么啊?”
小初噘着嘴叹了口气,“吃了好多东西,一大桌子菜就我和向禾叔叔两个人吃。”
“那你应该没有吃撑吧?”
“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吃饱就行。”说着小初话锋一转,道,“好了妈妈,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就不跟你说了,你就好好约会吧,不用担心我了。”
云希希很欣慰,她的小初很懂事。
“那好,要听叔叔的话,还有,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知道吗?别着凉了。”
“放心吧,爸爸家里可暖和了。”
爸爸家?
她刚要问,电话里就传来一阵“嘟嘟”声。
古心兰抹掉眼泪,抬头看着女儿,声音有些颤抖,“是,你的孩子吗?”
“是。”云希希扬起笑容,回到位置上拉住妈妈的手,“他叫小初,下次来,我会带他一起。”
古心兰点点头,高兴极了,仿佛这些年承受的全部苦难都变得烟消云散。
笑了两声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便又问道,“是当年那个孩子吗?”
“不是。”否认好像是出于本能。
直到说出口,云希希仿佛才意识到面前这位是她的母亲,其实也没必要冲她撒谎,可想想,妈妈现在和慕修离似乎关系不错,万一说漏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就秃噜着算了,“妈,这些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说好吗?对了,你饿不饿?天都黑了”
她话音未落,古心兰忙不迭站起来,“你一定饿了吧,看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连饭都忘记做了,等着啊,妈妈现在就去,很快就好。”
“妈,还是我去吧!”云希希也站起来,想把她拉回位置上去休息。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吃妈妈做的饭才行。”老太太爱女儿的心哪里让她坐的住?
都是母亲,那种心情都能懂。
云希希看着妈妈,心软下来,拉着她的手始终舍不得松开,“那我帮你。”
“好。”
母女俩就这么携手往后院走去,可刚穿过客厅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她俩连忙冲声音的方向狂奔过去。
只见慕修离一脸犯愁地站在厨房中央,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捏着耳朵,锅里还“吱吱吱”的响着。
在发现她们后,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接着又弯腰把地上正在不停转圈的锅盖捡起来,往旁边一放,“……手滑了。”
古心兰像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排着大腿无比惊奇地冲了过去,“哎哟我的二少爷,你怎么还炒上菜了呢?都怪我,这一高兴就聊得时间都忘了,你一定是饿了是不是?快把锅铲给我……”
她喋喋不休地责备着自己,又从慕修离手中抢过锅铲,“您先去休息,饭菜马上就好。”
原本要上前帮忙的云希希,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和切得实在难看的菜突然忍不住一声笑了,她走到慕修离面前,伸手擦掉他脸颊上不知道哪弄的黑糊糊的东西,低语着调侃道,“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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