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是一回事,那军医倒是端正了态度,用一个合格的大夫该有的专业态度回答了李觅,“毒已经解了,夫人说小姐在回来之前就解了大半的毒了,还要感谢世子救命之恩才是。”
虽然不知道李觅是怎么救的小姐,但是看到他手腕上的伤口,再联想一下关于李觅的诸多传言,还是能猜出来他做了什么的,只是没想到,世子对小姐竟然这般好。
军医看向李觅的目光顿时变得更热切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比先前更凄惨,很有卖惨的嫌疑,“但是小姐还在昏迷中,前天夜里高烧了一场,至今昏昏沉沉的,似乎魇住了。”
他这么一说,李觅当即就想到了沈南枝那痛苦的模样,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现在再回想,她那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似乎在惧怕什么,或者,曾经有过很不好的记忆。
这么一想,李觅觉得这个小姑娘变得更有趣了。
确实如军医所说的那样,沈南枝被自己的梦境魇住了,也许是因为毒蛇的毒素影响了,又或许是那种冰凉的触感太真实了,让她想起了前世所受的那些屈辱。
回来的当天夜里她就发起了高热,将军夫人急的眼泪直掉。
将军夫人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一个很少掉眼泪的人,她看见沈南枝那个样子心里的焦灼无处排泄,又心疼,又害怕,憔悴得和病床上的沈南枝几乎没有两样了。
沈南枝的高热整整持续了两天还没好转,任谁在床边都喊不醒她。
她在梦境里一直重复着自己死去的那个场景,反反复复,心里和身体都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沈南枝没有醒来,很多药就不敢乱用,而且喂下去的药有大半都吐出来了。
回来的当天两个人都昏迷了,没有人知道他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才有办法。
所以一得知李觅醒了的消息,将军夫人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直接派人去请李觅过来。
国公大人倒是镇定得很,甚至还能时不时的来喊沈亭长来陪他下棋。
我们的将军大人每次都要偷偷看夫人的脸色,看着自己媳妇儿绷着一张脸,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再说,他的宝贝女儿都躺在这儿整整两天了,他哪里有心思玩?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责起国公大人来,哪知那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国公大人极爽朗的一笑,“你听过祸害遗千年吗?就我家那小子,蔫坏,一肚子坏水,出不了事。”
这句话把沈将军说的一愣一愣的,哪知道还没完,国公大人拍了拍沈将军的肩膀,长叹一声,“我说亭长啊,你也别担心了,你家那闺女跟我家臭小子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坏着呢,祸害遗千年。”
沈将军听着觉得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呢?
但是好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将军夫人对这两人的对话装作听不见,满心焦灼的等待着李觅出现。
被自己媳妇儿用那种泪眼汪汪的眼神一扫,沈将军顿时觉得心都碎了,他还没说话,镇国公先开口了。
他唤身边的隐卫,“去,把你家世子扛过来。”
那隐卫抽了抽嘴角,应了声是就消失在帐篷里了。
要对比起李觅的亲爹,沈南枝说沈将军不把她当女儿那可真是太冤枉人了。
隐卫出去之后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白衣少年,脸上一派冷肃,进来之后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他爹一眼。那如画的眉目间不见丝毫波动。
等到父子二人眼神交锋一场之后他才走到将军和将军夫人面前乖顺的行了礼,那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谦逊有礼。
将军夫人总觉得李觅到了沈南枝就能醒过来,当即就拉了李觅的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觅余光瞟了躺在病床上的沈南枝一眼。
向来笑意盈盈、活蹦乱跳的人死气沉沉的躺在那儿,一张脸因为发热而被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虽然看的出来有人时常会帮她湿润嘴唇,但是那还是可以看得出是已经长时间缺水导致的。
他极其简单的把两个人当日的经历说了一下,省去了一些过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瞒下来。
等讲完之后将军夫人也没有发现到底有哪里不对,李觅突然低低的开口,“夫人,我能跟她说句话吗?”
他的眼神真挚又清澈,将军夫人心里现在乱成了一团,心里又对李觅抱了极大的期待,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于是她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一些人,自己也站得远了些。
李觅见到身周的人下去了这才走到床边仔仔细细地盯着沈南枝看了好一会儿。
她这样真丑。
这是李觅看了许久之后得出的结论,小姑娘就该开开心心的,像她先前那样,像一个小太阳。
看了一会儿之后李觅弯下腰去,以手遮唇对着沈南枝轻声道,“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留给你哥哥的马蹄糕吃掉,还有你藏在厨房的荷叶烧鸡也吃掉。”
李觅离得极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少女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他抿着嘴角低落的心情忽然好转起来。
镇国公看着自家那个蔫坏的小子居然对一个小姑娘这么上心起来心里有点隐秘的兴奋,这小子不会是看上人家女儿了吧。
虽说镇国公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但是对于搬石头砸儿子脚这种事情他乐此不疲,于是他又凑过去跟沈将军低语,“亭长我跟你说,往后枝枝绝对不能嫁给我家那小子这种人,坏心眼儿多着呢,打从一出生就一肚子坏水,枝枝要是嫁给这种人,准被欺负!”
他说的十分笃定,而且把后果说得很重,沈将军当时看李觅的眼神就不对了,想不到看起来光风霁月、根正苗红的小子居然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李觅还不知道自己被亲爹诋毁了,见沈南枝有反应便知道她是可以听见声音的。
复又低下头去,“沈南枝,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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