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澜满意地看着锦妤的脸色一点点发生变化,故作姿态地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小姐到底年纪轻,有些事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和他早就不可分割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什么叫同舟共济,说的就是我和他。现在他既然不嫌弃二小姐的出身,那二小姐也该多为他考虑考虑。他有鸿鹄之志,也绝非池中物,二小姐若做不到为他倾其所有,那至少也该学学你姐姐,做个温柔大度的人,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更不要给他惹上事端。他在宫中当值已是很辛苦,你就不要再让他操心了。”
锦妤心中冰霜雪雨,耳边仿佛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在告诉她俞澜这是明显地在故意刺激她,想看她狼狈的样子,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另一个声音又在说,楚修远有事瞒着她,他和俞澜之间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他和俞澜,和俞家,还有更深的联系在里面。
多年的社会阅历让锦妤最终选择了冷静,不管当下是什么情况,她一定要见到楚修远,亲耳听他的答案,而不是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三言两语就扰乱的心智。
重新调整好心态,锦妤松开拳头,表情高傲。
“娘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既然事关楚世子,他的态度才是重点。他对谁好,心里有谁,想娶谁,都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不会去干涉他,我只负责我自己。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都与我无关,娘娘以后也不要设这种局了,若是被他知道你设计了他,你说,他会高兴吗?”
“至于我,那就更不劳娘娘操心了,娘娘要是闲得无聊,还是为自己肚子里的龙种多做些打算吧。深宫之中,一尸两命的事也不少,免得到时候陪了夫人又折兵,什么算计都成了一场空。”
锦妤说完就要往外走,俞澜没想道锦妤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竟会如此淡定,不但没上当,还反将了她一局。俞澜顿时被气红了脸,又见锦妤要走,口不择言地就对着她说道:“苏锦妤,你故作清高也没用,他要报仇,要建功立业,就少不了我俞家的帮助。”
锦妤恼火,猛地偏头看向俞澜,一双眸子里凶光毕露,将俞澜给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俞妃娘娘,你要想活命的话请闭上你的嘴,这些话不说被皇上听见,就算是被楚修远知道,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俞澜被锦妤凶悍的目光给震慑到了,强撑着,尖着嗓子喊道:“你,你胡说,修远是永远都不会对我发火的,你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锦妤不想再和俞澜废话,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冷冷地丢下一个“哼”字,扭头就走,留下俞澜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锦妤离开后没多久,原本已经消失的“楚修远”突然又回来了,还是那个装扮,还是那相似的体型,只是一张脸却完全陌生。
“娘娘莫气,身子要紧。”男子一开口,和楚修远的声音一模一样。
俞澜被气得面容扭曲,咬牙咒骂:“小贱人,不得好死。”
男子小心翼翼地去扶俞澜的胳膊,讨好地附和道:“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就是野蛮,只会逞口舌之快,娘娘千万不要上来她的当啊。”
俞澜被男子最后一句话给点醒,想想觉得有道理。苏锦妤肯定是故意那么说的,想要恐吓她,破坏她和修远之间的感情。
她面色稍霁,但语气仍很尖锐,就着男子的手斥责他:“好好说话,现在不需要装了,还有,把这件衣服换掉。”
男子顿露惶恐之色,连忙应声回答,这次开口,竟然完全变了一种音调,尖细别扭:“是,奴才这就脱了。”
俞澜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面带厌恶地说道:“行了,赶紧走吧。”
男子一时不知要不要现在脱衣服,稍一迟疑俞澜又是一记厉眸扫来,他慌忙弯腰曲背地扶着俞澜出了假山。
锦妤冒雨冲出去后完全找不着方向了,一通乱转,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衣服湿了一大半,地方也越走越远,七拐八拐到也不知到了哪。但前方灯火渐渐明朗,人声也清晰了起来。
她没心情多想,顺着墙根闷头往前走,心中思绪混杂,听到脚步声时抬起了头,好巧不巧,正好看到楚修远打着伞从前面的通道出来。
锦妤眯着眼分辨了下,认出了那条路通往的方向,那个地方她去过,他拐出来的方向,再往前,就是俞澜的宫殿。
他就这么不放心吗?走了还要回来确认安全?
风雨中的夜晚很难注意到高高的城墙下站着一个人,楚修远打着伞行色匆匆地往前走。锦妤一动不动地站着,木头人似的凝视着楚修远离开的背影,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她已浑身湿透,但双脚就像灌满了铅,没有一点知觉,完全无法抬起来。
就连雨水打在身上,锦妤都没有感觉,唯一的感官就是大雨冲刷着她的双眼,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沉重。
一把手出现在锦妤的头顶,有人拿披风裹住来她,她僵直在那,来人搂住来她的肩,她还是不动。对方叹了口气,强硬地将锦妤紧紧抱住,任由她湿透的长发浸湿他华丽的衣襟。
“走吧,人已经走远了。”谢尧都声音中充满了心疼。
锦妤闭上了眼睛,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心底的寒气和窒息让她几乎就要虚脱地倒下去。
谢尧抱着锦妤,像是要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她的心似的。发现锦妤的木讷和崩溃后,谢尧干脆丢到了伞,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不顾大雨肆虐地吹打在他身上,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行。
身后的半夏连忙捡起伞,高举着,一路小跑,自己反被淋了个透心凉。
谢尧直接将锦妤带到原先他在宫中的住处,温柔地将她放在软塌上,立刻吩咐半夏去打热水。然后蹲在锦妤的身前,帮她拢紧了披风,极为柔情地说道:“别瞎想,他是九幽统领,巡查安全也是他的职责。”
锦妤目光没有焦点,漂浮在半空中,眼中一片寂静。
“阿妤,别这样,大哥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失望,很生气。你可以哭,可以发火,就是不要这样不说话,你这样大哥很担心。”
锦妤牙关紧闭,眼皮都不动一下。
湿透了的半夏打来热水进来,谢尧深深地注视着锦妤,突然附身又抱紧了她,双臂用了下力,又霍地放开,看着锦妤对半夏说道:“先帮二小姐换干净的衣服,动作快点。”
说完谢尧先出了门,半夏过来帮锦妤换衣。
“二小姐,奴婢帮您换衣服。”
半夏的手在锦妤胸前被握住,锦妤木然地看了眼半夏,推开她跳下软塌。
“谢谢,不用,我回去了。”
半夏叫住了锦妤:“外头还下着雨,二小姐要是就这样回去的话会被人怀疑的。”
锦妤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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