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侯爷一听,气的脸色大变:“就过往政绩而言,我哪一点比不过姬成?豫王要富国,我推荐你主持变法。豫王要强兵,我推荐卫起夺取了河西地区。北境的令樟最为棘手,我推荐东方虎治理。还有中山羊、李赫,这都是能臣干将。姬成何德何能,担任丞相?”
李馈正色道:“侯爷,您向豫王推荐我们,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吗?姬成家财万贯,十分之九用在外面,十分之一用在家里,所以结交甚广。姬成推荐姬尚、田泽、李克为帝师;而您推荐我们,却只是臣属。您如何与姬成相比?”
狄侯爷听完,迟疑徘徊许久,对李馈行礼,说道:“李大人,您说得对。我狄处见识浅薄,言语不当,以后还请您多指教。”
两日后,豫王姬文宣布李馈卸任丞相之职,由姬成接任。
姬成上任后,虽然继续施行了李馈的励农耕、平粮价、武卒军之法;但是,姬成又无故裁撤了大批原先由李馈提拔任用的官员,安插了许多王亲贵族到各个要害部门任职。一时间,官场震动,人人自危。而李馈之前力推的削爵之法,更是石沉大海。
一日,田错问姬成:“侯爷,如今你为丞相,自当大刀阔斧,革除弊政。为何要继续施行李馈的变法之策?”
姬成反问:“你觉得我和李馈相比,孰高孰低?”
田错舔着脸回答:“李馈本是一介布衣,不过是趋炎附势,搭上狄处这辆便车,才侥幸当上丞相。李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您贵为公侯,英明神武。李馈那点萤火之光,不及您皓月光辉的万分之一。”
姬成被田错的话逗笑了:“好了,好了,这种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讲了。自华夏创始以来,李馈首倡变法,堪称千古一相。我与他相比,自愧不如。
既然我比不上他,自当要遵循他的法度,不能随意更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是很好吗?”说完,姬成得意的笑了,田错也陪着笑起来。
一日,狄侯爷内心苦闷,召集李馈、李赫等人过府一叙,商议如何应对姬成的举措。众人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拿不出一个办法。
任佐无意间说道:“听说姬成前段时间,经常去城南的一家书馆,通宵苦读。”
李赫眼神一亮:“姬侯府在城北,跑去城南干嘛?而且他府邸附近就有几家书馆,何必舍近求远?”
任佐也不解:“可能是城南那家书馆特别大,藏书特别多吧。”
李赫:“此事蹊跷,那家书馆叫什么名字?”
任佐:“辩机馆。”
李赫:“具体位置在哪儿?”
任佐:“主干道边上,就在米巫府附近。”
李赫如梦惊醒:“任兄弟,快带我去看看。”于是,李赫拖着任佐就跑出了狄侯府。其他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华灯初上,李赫与任佐坐在辩机馆街对面的一家酒楼里,他们挑了一个临街靠窗的位子,一边用膳,一边观察辩机馆的动静。此时,辩机馆已经打烊,店门紧锁,门口却还有几个大汉在来回巡视。李赫苦苦回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们。
这时,任佐向远处一指:“李兄,你看,辩机馆背街的那一侧,是个大院,再过去就是米巫府。”
李赫寻眼望去,离辩机馆不远之处,还真是米巫府。李赫再向中间那个大院观望,只见墙高院深,却不见人迹。辩机馆、大院、米巫府依次排为一列,中间各隔着一条小巷子。
李赫问:“中间这个大院是谁家?”
任佐:“之前是城中一个富商所有,后来据说被某个权贵买下。这个院子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传说是鬼宅。”
李赫:“哪里有鬼,都是人在装神弄鬼。是被姬成买下的吗?”
任佐:“不是。据说是被一个名门公子买下来的。”
李赫不禁有点失落:“这个辩机馆是谁开的?”
任佐:“听说是田错所开。”
李赫顿时心里一亮。等任佐酒足饭饱之后,李赫让他先行回去,然后一边自饮自斟,一边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赫见没有动静,正想离去,恰好一辆马车沿着大街驶来。李赫连忙躲在隐蔽处观察,只见一个人下了马车,然后径直走进辩机馆,这个人正是姬成。姬成独自进馆后,门口几个大汉旋即关紧大门,然后现在门外,继续把守,不让闲人靠近。
李赫赶紧结账,悄悄跑到辩机馆背后的巷子口,继续盯梢。过了一炷香时间,辩机馆靠巷子这一侧的后门打开,一个人全身裹着披风,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走到巷子里。
李赫暗中观察,虽然看不清罩着披风的人是谁,却发现大院与辩机馆后门相对的地方,也有个偏门。只见那个人靠近大院偏门,带有节奏的敲起门来。片刻之后,偏门打开,那个披风人进了大院,偏门随即关上。
李赫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爬上院墙,看见大院中一片漆黑,连个灯火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李赫正在惊讶,忽然听到大院靠近米巫府那一侧也有开门声,李赫仔细查看,却看不见人影进出。
李赫趴在墙头,盯了一盏茶的时间,再没发现其他动静,为免暴露,只得下了墙。李赫悄悄来到大院靠米巫府那一侧的巷子口,只见大院与米巫府在巷子中也有两个偏门相对。
此时,李赫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李赫想了想,赶忙回到府中,换了一身奴仆的装束,然而坐车来到田错府。李赫下了车,问田错府门前的侍卫:“大哥,我是米巫府的仆人,请问我家老爷是否在府上与田大人议事,何时能结束?小人好安排接送。”
那个侍卫很不耐烦:“你们米大人正在府中,我家老爷有要紧事找他商议,并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你赶紧速速离开,莫要滋扰我田府清净。”
李赫唯唯诺诺,假装坐着马车离开。李赫让奴仆在街角停下,然后躲在隐蔽处。过了一盏茶功夫,只见一辆马车顺着主干道驶来,停在田错府门前。
然后,马夫下车,向守门的那个侍卫头头耳语了几句。那个侍卫头头旋即进了田府,过了一会儿,米巫被带了出来,坐上那辆马车,又顺着主干道回去了。
李赫回到府中,思虑万千,一宿没睡。
第二天,李赫悄悄来到米巫府,眼见着米巫出了门,随即进府拜访郑少姬。李赫来到内院,看见郑少姬正在庭院中弹琴,琴声幽怨。李赫等郑少姬一曲弹完,上前与郑少姬寒暄:“夫人,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郑少姬:“谢公子记挂,一切安好。”
李赫:“听夫人琴声,好像心事重重,不知夫人有何烦恼?”
郑少姬:“我与夫君得豫王庇护,在豫国锦衣玉食,哪里会有烦恼?李公子误会了。”说完,郑少姬向墙角使了个眼色。
李赫顿时会意过来,眼角余光中,隐隐约约瞥见一个人影正在暗处监视,李赫抬高音量:“夫人琴音曼妙,如此雅兴,小生也想陪奏一曲,可否?”
郑少姬:“李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小女子好似期待。”于是,李赫与郑少姬佯装亲昵,并肩而坐,李赫一边弹奏,一边悄悄问:“夫人近日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郑少姬面露难色,沉默不语。李赫又问:“可是有人要挟、强迫夫人?”
郑少姬眼眶泛红:“李公子如何得知?”
李赫心中已明白七八分,接着问:“可是姬成那个家伙?”
郑少姬:“姬成贵为公侯,如今又是丞相,位高权重。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就范,他就害死我夫君,还要把我送回荆国。我实在没办法,又不敢告诉夫君,怕他向姬成寻仇,反遭毒手。”
李赫:“夫人莫怕,请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自有办法救你。”
郑少姬:“公子如何救我?公子你莫要冲动,可别为了我,连累了你,害得你反被姬成所害。”
李赫:“夫人不必多问,我自有主张。姬成到来之前,都会作何安排?”
郑少姬:“姬成来之前,都会提前一两个时辰以商议国事的名义,派人将我夫君约至田错府。然后,姬成再派心腹通知我,让我在约定时间,悄悄前往旁边的大院,姬成会在那里等候。”说完,郑少姬潸然泪下。
李赫:“委屈夫人了。若是姬成再来通知,你就弹奏刚才弹的那首曲子。然后我会见机行事,营救夫人。行动之前,我会派人在街对面的酒楼楼上挂三盏灯笼,灯笼上会写着“岁大吉”三个字。”
郑少姬感激不已:“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赫继续弹奏:“夫人不必谢我,我把夫人当作朋友。朋友落难,自当出手相助。今日之事,夫人切勿声张,倘若消息走漏,大家都有性命之危。”郑少姬心中明白,微微点头示意。
李赫与郑少姬拜别,来到李馈府,与李馈单独在书房密谈,将今日米巫府之事悉数相告。李馈大喜:“李公子果然洞察秋毫。非常好,我马上派人准备,定要将姬成绳之以法。”
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可!此事断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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