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双晴走到孩子面前,温柔的道:“公子,为什么不叫爹娘呢?”
小山头看了双晴一眼,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一会才抬头对着夏青与应辟方叫了声:“爹,娘——”声音清脆,清楚,那表情却稳定得跟个大人似的,哪像一个二岁的孩子该有的。
夏青与应辟方都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孩子,情不自禁的唤了声:“小山头?”
可惜,小山头却没再说什么,依然是一副安静的模样。
望着这对父母惊讶,却显得笨拙的样子,双晴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她告诉他们公子如今连三字经都会背了……想了想,她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对着小山头道:“公子,跟夫子走吧,您上课的时间到了。”
怀中的孩子在挣扎,应辟方下意识的便要放下,这才想起孩子似乎不会走路,然而,他却看到自个儿子挣开了他的手,安稳的迈出了步伐,之后牵着双晴的手慢慢离开。
脚步平稳,一步一路,脚踏实地,不像一般孩童那般跳跃。
所有的人,除了双晴都惊讶的看着这个孩子,他们都不知道孩子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
双晴转身看着夏青和应辟方,那目光里有着轻微的谴责,她并不是真的得了风寒,而是借以此告诉他们一些事,尽她夫子所能尽的力,便也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应辟方心里一陈愧疚,转眸便见夏青怔忡着看着孩子的远去,她的眼神虽然平静,却也透着黯然与一丝苦涩。
他握过了她的手,轻声道:“现在开始,还不晚。”
“我……”夏青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孩子相处。”
不知道?应辟方失笑:“别太紧张,他是我们的孩子,自然相处就行。”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相处。”夏青垂下了眼帘,让人无法看清她眼底的思绪,她方才跟双晴说的话是真的,但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如何跟一个孩子相处。
为什么他握着的手此刻突然间变得冰冷?应辟方看了眼被他握在手里小手,她是在紧张吗?不……他感觉得出,她似乎在害怕,怕什么?怕自己的孩子?
蓦的,应辟方看了眼竹林深处,那边闪过一道黑影。
一个时辰后。
应辟方来到了一处阴暗处,那里,一名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在地上禀报:“王爷,夏青夫人的背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确实是山脚村土生土长的人,不过,有件事属下一直在奇怪。”
“说来听听。”自夏爷爷告诉他那些事情后,他就派人去查山脚村,他想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事情。
“夏家爷爷身体向来孱弱,因此并不善于狩猎,十三年前,因为生计,他和他大儿子一家人被迫上了山,之后都没再回来,村人都以为他们死在山上了,没想到三个月后他突然回来了,变得善于狩猎,只不过他的大儿子和那大儿媳妇却被野兽吃了,只留下年仅六岁的夏青夫人,”蒙面侍卫道:“而且听说夏青夫人当时受了刺激,一见陌生人就害怕,整整三年躲在房里,就连那夏家叔婶也无法见着她的面。”
“回来后变得善于狩猎?”应辟方眼底有着沉思,不会猎狞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学,三个月也不可能就‘善于’了,加上那夏家爷爷身体是个孱弱之人。
“是。属下学功夫,基本功三个月后也只学了皮毛,连只狼都打不过,更别说像猎户,是要与野兽争斗的。”侍卫想了想,觉得还有件事很奇怪,可想想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奇事。
“能查出那三个月内发生了什么事吗?”应辟方问道。
“属下无能。”几乎将所有的侍卫都派出去查了,除了查到这些以外,查不到任何信息。
应辟方想了想,道:“去查一下十三年前山脚村周围发生了哪些事,一丝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是。”侍卫眨眼消失不见。
自双晴带着孩子离去后,夏青便一直怔坐着,直到水梦点燃了蜡烛,微微的灯光才让她醒过了神。
“主子在想小公子吗?”水梦轻问,别说主子会这模样,就连她,看到小公子叫了爹娘,又已经能走路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她一直觉得小公子是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不想转眼间……而且是突然会喊会走路,真实把她吓了一跳。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是不是?”夏青问。
水梦摇摇头:“主子就像天底下的母亲一样,爱着孩子。”
“可是我这个母亲与孩子却是聚少离多,甚至连一个长久的拥抱也没有。”
“这哪里能怪主子呢?主子也是身不由已啊。”水梦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小公子长大了,一定能明白的。”
夏青没再说话,而是望着自己的手,方才,那个男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现在开始,还不晚。’他是说,他要和她重新开始吗?尽管回来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她原谅了他,但事实上,她对他根本就是有着猜忌与防备,她不信任这个男人,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会一而再的伤害她。
可孩子是无辜的,他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从成亲那时起,她对他有期望,甚至有奢望,之后他一点点磨去了她对他所有的希翼。
应辟方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夏青低头沉思的模样,她的目光时不时在变化,显然内心在做着斗争,此刻,她在想什么?
水梦要施礼,被他阻止,示意她出去。之后,他便坐在床上,静静的打量着夏青,人生完全是不安常理出牌,他竟会爱上她?想到下午听到她所说的那些话‘王爷这辈子应该还会有除了小山头以外的孩子,到时哪会忙得过来啊’,他亦反思,他应辟方这辈子自然会有很多孩子,他肯定会要夏青再为他生,只是,他只会有夏青一个女人吗?他做得到吗?
他不是个贪美色的人,玉秀二名侧妃进门后,他从没有碰过她们便可证明,但他却无法给出保证。此刻,他爱着这个女人,但也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合理的,是正常的,他唯一与别的男人不同的是,他忠于自己的感情,如果夏青不喜欢他女人太多,他自然不会收纳,只是朝堂之上权衡之间,很多人都是以自家闺女联姻为出力点,要是他们将女儿送过来,他若不接纳会对他非常不利。
一只白烛,二个同样省思着的人,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氛围,直到二双视线不经意交汇在半空,裸露的心思就这么印入了彼此的脑海里。
彼此都一愣,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此时,水梦又走了进来,禀道:“王爷,王妃亲自给您送来了银耳汤。”
“告诉她不用了,本王并不饿。”应辟方声音有些不自在。
水梦显然有些为难:“可王妃说,如果王爷不喝,她会一直等在外面。”
应辟方拧了拧眉,只得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他转身看向夏青,却见她也正看着他,一时,应辟方发现自己不太想走出去,便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夏青起身。
他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一口同意了。
阮氏以为出来的应该是王爷一个人,毕竟她正妃在这里,稍顾点面子的人都不会和她过不去,没想到夏青也会出来,她本就不愿意来这里,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这个人还只是一个乡下贱女子,心里的怒火自然不用说,一切只为了她拿来的银耳汤。
“王爷,这是妾身亲自为您炖的银耳汤。”阮氏的声音很温和,神情透透淡淡的忧郁,那看着应辟方的目光像是水要滴出来似的,我见犹怜。
然,应辟方对于她这模样似乎没看到,只是淡淡说:“我并不想吃,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王爷。”阮氏苦笑了下:“您既然娶了我,却又为何如此冷淡我?冷淡我也就算了,连一碗汤都不肯屈降吗?”如果不是母亲,她并不想在应辟方面前这样卑微,特别是她的对手还是那个贱女人。
应辟方再次拧了拧眉。
见应辟方不为所动,阮氏心里对夏青的恨也就越浓,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应辟方的心就会是她的,但她只得克制住这漫天的恨意,温柔的声音中带着无比委屈的调儿道:“这天下的王妃,还有我这样受冷落的吗?王爷,您的心真的是铁石心肠吗?妾身并不求王爷多宠爱,只求王爷的心里能有妾身的一席之地就好。”
守在外面的王礼一面看着这阮氏,一面又看着那夏青,心里嘀咕,要是这夏青有远见有心胸,这会就该劝着王爷把这汤给喝了,给了阮氏一个台阶下,也给王爷做做场面,要知道这阮氏背后可有着二十万的兵力,可看这夏青夫人的意思,似乎并不想做点什么。
应辟方脑海却闪过另外一幕,还在禹县时,还是县老爷的蔡东寿和他在书房,当时方婉儿也是端了一碗汤过来,结果却被夏青喝了,那时候,他每天去粮铺,这个女人都会抢在方婉儿面前出现给他不是折领子,就是虚寒问暖,把方氏气得面红耳赤。
应辟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是不是她在意他的表现?是不是她在他面前争取着什么?而他却从不在意,甚至厌恶无比,而如今呢,方氏变成了阮氏,她也不再在他面前争着做点什么,应辟方的心不由的一冷。
他看向她,不知怎么的,好希望禹镇的那一幕又再现。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她并没有说什么,应辟方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挺失落。
倒是阮氏心里越来越不耐烦,脸上却不能表露什么,只是更为哀怨的看着应辟方,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不打算喝她的汤吗?那她的一翻心思不就是白费了?
应辟方心里一叹,对着王礼道:“把汤拿过来。”
“是。”王礼从阮氏手中接过汤点。
阮氏垂下眼帘时,眼底闪过一丝阴戾,也就在应辟方要接过汤点喝时,夏青突然道:“王爷,你晚饭吃了那么多,这汤点等会再喝吧。”
应辟方惊喜的看着她。
他突然这样看着她做什么?夏青压下那份不自在,就听得阮氏急急的道:“等会喝汤点就凉了。”
“王妃大可以放心,凉了我会让丫头去重新热一下。”
“热过之后的口感又怎能及得上新熬出来的呢?”
“王妃若真有心,到时自会再熬些出来给王爷端来。”夏青淡淡一笑。
“你,夏青夫人这是存心叼难本王妃吧?”阮氏的脸一陈青一陈白,这个夏青,竟然连这样的面子也不给。
“夏青不敢,倒是王妃,明明知道王爷这会留在了竹园,却还拿了汤点过来,不知安的是什么居心。”
阮氏的面色气得绯红,眼底更有泪花闪现,他哀怨的看着应辟方:“王爷?王爷想要多少女人,妾身也不会有怨言,可妾身毕竟是堂堂瑾王妃,您就看着
一个小小的夫人这来污辱我吗?”
瑾王妃三个字,让应辟方此刻的心情又变得复杂万分,本来这个称号该是夏青的,他淡淡道:“王妃以后竹园,别再来了。”他虽然爱着夏青,却不能给她名份,心里多少是有愧的。
阮氏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里,却不得不压制着怒气:“好,妾身也死了心了,只求王爷将这碗妾身熬了半天的银耳汤喝掉,毕竟这是妾身的一翻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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