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意味深长的看向对侧无动于衷的徒弟,长舒一口气,商讨着开口道“你别看我老头子退下来后,不怎么爱出府与人交际,但我也是看透了如今南周朝堂上混乱不堪的局势,这么些年为师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若是他朝南周当真无望有人来护的话,为师并不介意重新穿上盔甲战袍,助你……”
自家徒弟这一番话无疑是给郑良吃了颗定心丸,不是他们违背天道忤逆陛下,而是陛下逼着他们不能做忠君之臣!既然如此也不能怪他们生出异心,他们如此做并不是真的想去坐上那位置,所想的不过是为了不被冤枉保住一众人的命罢了!郑良撤去面前的茶盏,爽朗的笑着道“若是你不着急,不如陪老头子下上一盘。”
裴逸尘邪笑着摆好棋盘,做出请的姿势“徒儿让您三子,师傅先请!”
“哼!好大的口气!你这下棋的本事还是老头子亲手教的!”郑良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当下也不客气的拿起棋盅里的白子落入棋盘,心里则是变着法的想着怎么折磨这个狂王小儿。
“师傅,您又输了!”
已经连输三局的郑良,竟也不在乎自己一大把年纪的长者样子,他当即打乱棋盘上摆落得棋子,含糊的说道“差一子!仅差一子而已,再来再来!”
裴逸尘双手环胸,斜眼瞧着被吃了大半的白子,含笑道“师傅,该您落子了。”下完这一局,师傅可就是输了七局了。真是老顽童,竟也学会了耍赖不认账!
此刻的郑良正眉毛皱成一团,抓耳挠腮的看着棋盘里已占大半位置的黑子,一手吃着白子举棋不定,当了王爷的徒弟真是不给面子,说好让着他的,怎的出尔反尔在这棋盘上步步紧逼,如此下来,他手里的这一子不管是下到哪里都是注定他会输!啧!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得挽回下一个作为师傅的颜面!
于是郑良趁着自家徒弟转身倒茶之际,突然弯腰将拿着棋子的手放在棋盘上,以至于整个局势都被打乱,而他像是没察觉似的,那手更是在棋盘上胡乱的拨弄,而他另一只手则是扶着腰痛苦的低吟,“哎哟哎哟,不行了!逸尘,老头子我的陈年老毛病又犯了,不能久坐!但凡是超过那个时辰呐,这腰就向要了命似的疼!哎哟呵……”
裴逸修长的手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打着,另一只手则是执着茶盏惋惜的看着趴在桌子上,故意弄乱棋盘的老人道“如此还真是可惜!下了七盘都没有与师傅一决高下!既然师傅老毛病又犯了,徒弟也不好在继续打扰,便先行告辞。”
此刻的郑良已经不是疼的龇牙咧嘴,而是因为徒弟说的这不孝的话而怒不可遏,正当他想站起身破口大骂掩饰自己的虚心之时,只见窗前传来浑身黑袍的徒弟的声音“师傅既然疼痛难忍,便不要在站起来了。徒儿不方便出面,您便高喊一声,这下人就会来的。”
小兔崽子还不如小时候可爱,如今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郑良咬牙切齿道“老臣恭送定南王,慢走不送!”
在看到那臭小子还摆手示意的时候,郑良当下就忍不住的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摆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忍住骂他的想法,“来人!本国公腰扭了!快去叫孙小姐!”哼!还不如自己的小孙女活泼可爱,是个会疼人的。还是自己亲生的孙女靠谱!
国公爷腰又开始疼了,可是为什么每次这个时候国公爷先叫的都是孙小姐,而不是去找大夫呢?这守门的小厮心里也是很迷惑,但他仍恭敬行礼按着命令去了孙小姐的院子。
“孙小姐,您可在书房?”
正欣赏着自己刚画出的杰作那娇俏女子,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忙把画收了起来,她假咳几声,而后故作平静的问道“本小姐正看书呢!你有什么事啊!”
“孙小姐,国公爷的腰……”
这话还没说完呢,那书房里的女子便腾一下的站起身,双手支在桌面上声音拔高“祖父的腰该不是又扭了吧!”
那传话的小厮嘴角抽搐着答道,“是。国公爷想要见您。”
那妙龄女子忙将桌下扔着的画收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直至换了好几个掩藏之地,她才满意的拍着手走出去“本小姐这就来。”
“主子,一切正常。”一直守在暗处的暗卫,见到自家主子悄无声息的从郑国公府后院出来后,忙跟了上去。
不起眼的巷子里,裴逸尘拢了拢黑色衣衫,冷笑着看着街外道“皇甫睿如今自顾不暇,他岂会在费工夫派人跟踪本王!”
“主子英明,咱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六皇子的暗卫全被安排去查探太子府去了。”那暗卫在一旁垂首敬畏的低语道“太子府昨日共死了三名婢女,其中两个是前侧妃身边的人。另一个是当日给那歌姬下药的侍女!不过前者是自缢,后者像是出自六皇子的人之手。”
“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又与本王有什么关系!”现在就卷入皇子争夺之中,怕是死的更早。突然,裴逸尘扭头双耳微动听到一丝杂乱的声音,他挥开袖袍清冷的说道“退下。”
刚走出巷口,裴逸尘就见到一百米处赶来了大量的百姓,且他们手中各个都拿着……鸡蛋?青菜?裴逸尘俊逸的面容也微微有些扭曲,为何这味道如此之大?他抬起袖袍掩住鼻尖快步转身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酒馆里。
不管那小二热情的吆喝,裴逸尘大步流星直直朝着二楼走去。带走到那角落里的厢房处,房门便自己打开,“属下参见王爷。”
那店小二见捂着面容的高大男子上了二楼,且还进了别人定好的厢房,忙跑上前挥着手里的抹布大喊道“哎!这位爷,那厢房是有客人的,您若是想要厢房,小的再给您找一个。”
“不必!这本就是我家少爷定的厢房。”还未进去的李宇直接拿着剑柄,阻挡住那还想进去的店小二。自家王爷喜静,因此凡是出门在外,所有侍卫都一统叫自家王爷为少爷。而且自家王爷一言一行都被京中人盯着,若真是被平常百姓认出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若到时在传出一些夸赞王爷的传言,陛下听到耳里不免心中有所忌怠。所以每次王爷不为公务出门时都会避开那些百姓。
“原来是一家啊!误会误会!”那店小二惊恐的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剑鞘,眼都下成斗鸡眼儿了。他忙退后挥着双手谄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里头的少爷见谅。您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小的马上给您上进来。”
李宇扭头看向背对着他们的主子,直接道“一壶庐山云雾。”
“好咧!您等着。”那店小二心有余悸的瞧了眼那侍卫怀中的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将抹布搭在肩上,热情的应着下了楼。
那没一会儿折返回来的店小二,原本想借着送茶的机会进去一睹那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没成想刚走到门口那剑柄再次挡到他前进的脚步,无奈,店小二只能依旧笑呵呵的将托盘送至那侍卫手中,“您辛苦。有事您招呼。”
仅一个勾脚李宇便让房门悄然的关上,待身旁的李峰将那茶具擦拭干净后,他才倒上茶水将杯子搁置在王爷面前。
倒是让这站在一旁守候的两个侍卫不解的是,在李宇将茶放在桌上的那一刻,王爷很明显的皱了一下眉!
正当李宇认为是这茶出了什么问题时,他见到自己王爷不悦的看向那不远处打开的窗子,声音极其冷淡的说道“将那窗子关上!”
裴逸尘再次抬起袖袍挡在自己的高挺的鼻翼旁,这熟悉的扑鼻而来的茶香倒是令人感到身心愉悦,但若是与那空中交杂的一丝腐臭味交杂在一起变有些让人厌恶。
“是。”李峰抱拳行礼而后转身朝那窗子走去,然而在他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他瞧见自家王爷黑色的残影从窗间纵了下去,两人惊诧不已,皆都趴在窗前看向楼下的情况,“王爷!”
再看早已人声沸腾的大街之上,关押着那十恶不赦的毒蝎妇人前萧侧妃的囚车已经来到酒馆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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