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萧长意抱住了顾深深，但是顾深深挣脱的手骨节一根根的发白，被金线刮得鲜血淋漓，依然挣开了。
她的身下，流出来一摊血水。
六个月大的孩子，正在母亲的子宫中，拼命地挣扎着。这个孩子不是爱的结晶，而是这些成年人在利益的谋算中步步为营的设计出的一块搭建高楼大厦的一块砖。
“深深。”
萧长意双眼通红，一双常年握剑的手，在这一刻，居然握不紧顾深深的手。
“若要天下长治久安，于危难时，以顾家与皇室血脉，开皇室祭坛。则一切艰难困苦，迎刃而解，则我萧氏江山，帝祚永存。”
顾深深脸上挂着泪，一字一句道。
她把手中紧紧握着的金牌，萧氏一族在立国的时候就写下的字，扔到了地上。月华流转，那些字更见的寒冷彻骨。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真正的爱我。只是因为，我是顾家的血脉，得到我，就能得到萧家的天下。这才是先帝在最后选了你做皇帝的原因。帝室千年已降，危难就在这几年，只有你娶我了，所以你才是最合格的继承人。
萧长意，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顾深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格外的凄厉。这一生的爱意，这小半生的刀光剑影，都只不过是成了另一个男人的筹码。
“我们初次相遇，高山流水遇知音，我的高山，不是你的流水。萧长意，你根本就不会抚琴！”
顾深深指着萧长意道。
“你就是个欺骗感情的骗子，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你骗我。”
“深深，不是这样的。”萧长意微微摇着头，但是却无从辩驳。他的母妃容贵妃，也从来不是以音律著称，所以他抚琴的手法，实在是一般。
初相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是怎么样？萧长意，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顾深深嘴唇发紫，字字都像是从心里激愤而出。
她还扔出了另外一张纸。
这张纸上，写的是他们相遇那天，成化八年，萧长意在围场听到了琴声相和，背着弓箭本来想要猎杀驯鹿，但是鹿都跑了。
他走近时，看到了顾深深在山巅抚琴。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九天仙女下凡尘。旁边的随从告诉他，这就是顾丞相唯一的女儿。
得顾氏女，可得天下。
萧长意听到了琴声相和，但是在高山流水中的流水断了音之后，高山的主人却坐在原地没有动。他扔下了弓箭，然后顺着声音过去，发现只有一把普通的素琴而没有人。萧长意抱着琴，正好看到了顾深深也过来。
顾深深以为，他就是弹奏流水的人。
高山流水遇知音，其实不过是，曲有误，周郎顾。
他们是因为高山流水相遇的，但是他们之间却不是高山流水相遇的知音。顾深深认错了人，一眼就爱上了萧长意。她把萧长意当成了知音，当成了和她一样怜悯小动物的人。
其实，萧长意，只是想要猎杀更多的猎物，那样才能得到皇帝的关注。
可能是心有所愧，所以在后来，萧长意才把这些相遇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全部写了下来。
顾深深在打开盒子之后，全部看了。
“萧长意，你告诉我，我们那天相遇，是因为高山流水。你并不会弹琴，那么和我合奏的人，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杀了他？你是不是担心那个人会和你争夺储君之位，和你争夺我，所以你就杀了他？
萧长意，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在算计我，就在摧毁我？我顾深深自认俯仰天地之间，从未愧对任何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就因为我姓顾，就要被你这么折辱折磨吗？”
顾深深揪着萧长意衣领子，抬头看着萧长意的眼睛，从来没有一刻，他们之间，如此的陌生。
帝后，像是这座皇宫里，两个最可怜的人。
皇宫，像是给帝后修建的坟墓。
就连把爱情当成殉葬品，都太过于奢侈。
“深深，不是这样的。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父皇觊觎母妃家族的权利根基，并不喜欢，对我的一切都诸多限制。我看到你，可以那么自信，那么优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羡慕，如果，我可以保护你，可以让你一直做你喜欢的事情。让你见到人何人都不用下跪，让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危险……”
萧长意的话说得缓慢，只怕自己漏掉任何一个字。
“说谎！”
顾深深是世家嫡女，气势迫人，直接推开了萧长意。但是她本人撞在了龙案上，重重的喊了一声，就像一匹破布一样，耷拉着。
她的双手朝上，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到东西。但是无论如何，都什么都抓不到。萧长意猛的过来，她只想逃离，但是因为腹中剧烈的疼痛，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但是在这一刻，因为腹中的胎儿受到了冲击，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不但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还要成为不爱的人的傀儡。
顾深深拼命地想要知道：那天，和我琴瑟和鸣的人，到底是谁？
“来人，太医，太医！”
萧长意终于看到了顾深深身下的血，红的刺目，一摊黑色。曾经他也是沙场征战的铁血将军，他见过血。
但是他没有见过顾深深身上流这么多的血。
“太医，一定要母子平安，不然我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萧长意咆哮道，但是他的腿都在发抖。
他本人，根本就承担不起失去顾深深的代价。
他不敢，不能，不愿意去想。如果失去了顾深深，他的此后余生，要和和人度过。
“孩子也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了。只有谎言和血腥，是没有办法走下去的。你看，就连小孩都知道，他不想被自己的父亲，利用来去开启这天下宝藏。萧长意，你放过我吧！”
顾深深有气无力道，只有血在迅速的从身体里流逝。这个春天，并不是真正的春天。
冷，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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