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苗族!”三人中阅历最丰富的殷红道出了眼前敌人的底细。
两人少年虽然自小生活在海外瀛洲,但对内陆的地理也进行过大概的学习,南荒被十万大山阻隔于九黎以南,密林丛生,野兽众多,鲜有人迹,道路险阻,不便通行贸易,只有部分小村落世代散居于此,算是内陆综合实力最弱的区域。
常乐思绪转动后,尝试消解敌意的回道:“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可是喊出的话,篆章并不能翻译后传递出去,说的还是南明通用语。
在常乐喊话后,不过几息,“滚出我们的猎场”的怪异声调再次传来,对方果真听不懂自己的话。
常乐心中明白,事不过三,如果不尽快做出反应,对方可能下次警告的攻击就不止攻击脚下了。
脑筋急速转动思量着对策,常乐居然主动将两根短棍扔了出去,回头给了两位同伴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该我以身犯险了,你们两个先走,躲藏起来,若我有不测,想办法救我。”
此时距离天黑只有约三个时辰,若双方起了冲突,晚上即便天狗带领大军来袭,也很难倾力合作,而眼前消除敌意的方法,靠语言沟通不了,常乐只能尝试示弱被擒后,再做尝试。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圣贤的话,应该不会骗自己。
在常乐的设想中,庄子齐留下的东西不该是为了害自己等人,而被传送后,若不能完成赋予的任务,说明能力不够,篆章中的天地元气还能完成一次指引穿梭回去,只是可能没有了殷红所说的功德加持,之前三人体验到的篆章中元气对身体窍穴的凝练作用,就不再拥有了,予取予求,需要靠个人努力,在哪都是这个道理。
事发突然,常乐来不及跟两人做细致的解释,扔掉绑在侧后腰胯的十字 弩后喊道:“走,别让我的一番苦心,成了全军覆没。”
常乐双手高举后,笑着走向密林中的埋伏众人,即便警告性的标枪还是射向脚下,阻止常乐继续前行,但常乐还是笑脸高呼,“我没有武器,我们是朋友!”
继续小心靠近着敌人的隐藏处,而常玉兰和殷红已经隐含不甘的转身向着反方向逃跑,现在犹豫不决会导致三人都被擒,没有了后手的应变,就真枉费了常乐的一番苦心。
密林中潜藏的众人没有贸然追击,密林中危机四伏,狩猎反成猎物的情况谁也说不准,老猎人都耐心极强,不做无把握的捕杀。
两个全身黝黑的壮年,突然从树后快速窜出,分别一脚踢中常乐的后膝腘窝,让常乐跪倒于地,再顺势反拧住常乐的胳膊,就地擒拿后,树后走出了一大群同样全身黝黑之人,他们的肤色同瀛洲的本土人非常接近,都是犹如木炭的肤色,只是脸部轮廓更接近于南明的国字脸,身着则是些简单的野兽皮革和深色的葛布。
细腻的丝绸因道路不便,没有流通进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七尺大汉,抡起一根具大的兽骨,就要打向常乐的后脑,将常乐打晕,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成熟的低喝:“豹列,住手,他是个男人,知道让女人先跑,绑起来,带回去交给阿公处理。”
常乐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听不懂,在对方的问询中只能尽量保持微笑,以显露善意,可这群原始人的行为举止却粗俗不堪,直接在常乐脸上吐了几口唾沫后,当成猎物般反绑上手脚,然后用一根长棍穿过双手双腿间挑起,一行人共有十三位,默默向着西边的方向走去。
行进中看似高大的豹列其实应该年岁不大,一脸好奇的向身边刚刚捆绑常乐的同伴,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玩笑道:“卡,这人是不是病了,怎么被绑上了还这般高兴。”
少年正一脸好奇的仔细打量着缴获的十字 弩,听见同伴的问题,也抬头仔细看向俘虏,正好迎向俘虏的对望。对方嘴唇阖动,却并未出声,豹卡跟随阿公学习过几句外面的话,居然听懂了,走上前来一拳重重打在俘虏的小腹上,并用蹩脚的音调叫骂道:“我是你爹爹!”
常乐跐牙裂嘴的忍住疼痛,但脸上却继续保持高兴笑意的道:“原来你会我说的话。”
豹卡却一脸提防的摇头,又退回了队伍中自己的位置。
豹列见同伴刚刚拿俘虏出气了,也趁机上前来,在常乐的小腹重重打了一拳,又用余光观察濮大叔并无指责,才一脸得意的对常乐叫骂道:“不准说话!”
这次常乐也动气了,叫骂了一声,“孺子不可教也!”
对方见他又出声,接着一拳打来,只能闭口不言,暗念:“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默默压制住怒气,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直行进了半个时辰,一众人终于来到了人口密集的区域,这是一个被矮山和巨树半环绕成的盆地地带,一大群老弱妇孺看着猎队回来,喜笑颜开的欢迎迎接,小孩子们更是兴奋的附庸而上,常乐和一头野鹿被前后抬了回来,小孩们对血淋淋的野鹿兴致消解的很快,倒是对常乐身上细腻的衣服更为好奇,居然不顾大人的呵斥,顷刻间就跳起将倒挂的常乐扒得只剩下一条白底短裤。要不是大人门不愿意让腐儒们看到少年的裸体,这条短裤都保不住。
常乐被抬到了一株干枯的老树下,具树的根部因为老损,形成了一个具大的树洞,被人装饰成了住所,一个双手皆断,须眉交白的枯槁老者盘坐其中,闭目休息。
猎队队长恭谨的右手按胸行礼道:“阿公,我们今日擒获了一个外来者,还有两个女人跑进了密林深处,您看需要如何处理。”
说着还将常乐身上搜出的伏龙篆章摆在了老者身前。
一对满是皱纹的眼帘翻动,露出一对浑浊但隐含精光的双目,先上下打量了几乎赤裸的少年几眼,才用脚掌拿起地上的伏龙篆章,脚掌抬到与鼻同高的高度,细细打量。
此老者的腿脚柔韧性和灵活性都远超常人,不由让人感叹生命力的顽强,加上人们对他的尊敬神色,常乐判断一定是部落少有的智者。
“你从哪里来?”老者用不太顺畅的南明话向常乐问道。
常乐一路上都在思考,如果对方根据地中有人能与自己沟通,该如何让这些土著相信自己,进而一同抵御天狗之祸。当即表现出一脸惊恐之色的描述道:“我们一家来南荒探望嫁到附近的姐姐,可还未找到她所在的部落,昨日夜里就受到了天狗的意外袭击,好多人都被杀了,而且我们也和大部队走散了,或许不存在已经大部队了,老人家你们要小心提防,天狗带着上百头豺狼很可能已经埋伏在暗处,打算对付你们。”
常乐时而伤心,时而惊恐,自认为表演的不错,把一众听不懂话语的苗疆人看的莫名其妙,但老者并未惊慌失措,而是沉默不语的继续看着篆章。看不出脸色变化,让常乐忍不住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也只会简单的南明话,自己说得太快,对方并无听懂。
在常乐还想试图说一边时,老者不慌不忙的扭头向猎队队长问道:“濮,狩猎有没有什么异常?”
豹濮对回答老者的提问表现的极度认真,思索着回道:“盛夏猎物并不活跃,但我们还是偶尔能捕捉到猎物,我们三个猎队的总体收获要比往年少一些,慷说今年收获的谷物产量还不错,冬天并不会缺粮食。”
老者又凝神问道:“可有其他流落之人进入我们的猎场?”
豹濮轻轻摇头,环视其他人也没有听说过遇到了类似的消息,一众人不由又将视线落回了老者身上,不太明白老者为什么有此一问。
老者突然露出了温和的笑脸道:“今日的月亮一定很圆很亮,让女人和孩子们都去捕捉萤火虫,晚上我给大家讲故事,增添热闹。濮,你附耳过来。”
苗人们似乎对老者所讲的故事非常热衷,欢呼雀跃的已经开始组织人准备细兜网,在傍晚时分去捕获萤火虫。
而老者在濮耳边低声细语一番后,濮就一脸凝重之色的带走了所有猎队的青壮年,不知忙什么去了。
常乐看着老者似乎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还要开篝火晚宴,但又对濮进行了特别的嘱咐,并不能摸清楚老者的意图,本来以为屏退了众人,老者接下里会再与自己沟通,可是老者居然对被绑在地上的自己不管不顾,又开始闭眼养神起来。
常乐试着再次叫喊道:“老人家,你要相信我,危险即将来临,不要开篝火晚会了,赶快组织大家准备抵挡天狗的袭击。”
常乐见老者还是不为所动,心急的挣扎爬起身,佝着腰,自力更生的让木棍从自己的胯下穿出,尽量摆正身子跳步接近老者道:“老人家,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并不是坏人......哦,嗯嗯嗯!”
常乐并未想着要提防老者,可老者突然用脚掌像丢暗器般,精确无比的射入了一个白色毛毛虫样式的事物,进入常乐口中,常乐刚想吐出,虫子已经自己顺着食道向里爬去。
苗疆人擅长养蛊,常乐也是听说过一些中蛊后的凄惨事迹。
“咳咳咳!”努力的咳嗽了半天,一点将虫子咳嗽出来的迹象都没有,常乐一脸不善的就要扑到老者身上找人算账,却被老者轻轻抬腿,给踢飞出去。
老者再次一脸和善的用南明语流畅的说道:“贵客不是坏人,却说了谎言,此物因是遁隐门的信物,小老儿不才,曾在年少游历时见识过,南荒盛夏,毒蛇虫蚁凶猛异常,贵客身上的叮咬都是新添,根本不可能进入了南荒多时,只可能是刚从天外而来。”
眼前的老者居然也知道遁隐门,更知道遁隐门守卫苍生的职责,一时让常乐的一番自以为是表演,显得多此一举,也对内陆遁隐门的影响力有了重新的认识,但对方刚刚此举却对自己并不友善,不由质问道:“既然知道我是来助力的,为什么还暗算我?”
老者神色一正,笑意全收,似有担忧的道:“小老儿不太放心贵客的心性,若诚实相告,一定好生善待,外人太过奸猾,苗疆人质朴总是吃亏,不得不做些提防。此乃我侍养多年的噬心蛊,最善吸食人之心血,若一日不得我喂养,就会钻心食尽心头血,再破体而出,宿主瞬息身死。我知贵客不会将身家性命与吾族存亡相连,但小老儿对应对天狗的袭击缺乏信心,生了贪心,希望贵客能全力相助,抵御这次祸乱,事成之后,马上为贵客取蛊,并送上谢礼。”
常乐再不甘愿也自能认栽,疑惑的问道:“既然知道有天狗来袭,还不赶紧召集人手,准备预防?”
老者却古井无波的摇头道:“此事只能偷偷的做,不可让恐慌情绪太早扩散,你们不是有个成语叫破釜沉舟吗!惊慌会让我们自己先绑住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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