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禾的铁石心肠在这样的事情里,开始渐渐的软化下来,明明觉得疲惫不堪,却在面对这样的纪一笹时,怎么都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怎么了?”纪一笹的声音忽然出现。
叶佳禾没说话。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纪一笹的眉头拧了起来,“我让医生过来一趟。”
和医生约好的产检时间在下周。
也许是纪一笹习惯了叶佳禾这段时间的大吵大闹,起码在纪一笹看来,这样的大吵大闹的叶佳禾还多了一点的活力,好过之前死气沉沉的一个人关在房间的模样。
现在忽然安静下来的叶佳禾,让纪一笹觉得担心。
而叶佳禾似乎就只是安静的听着纪一笹的话,又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安安静静的。
纪一笹走到了叶佳禾的面前:“佳禾,到底怎么了?”
而手机已经被拿了起来,纪一笹第一时间拨打医生的电话。
结果,叶佳禾却忽然有了反应,直接把纪一笹的手机打在了地上,手机被剧烈的摔打后,屏幕应声而裂,完全没了声音。
“纪一笹!”叶佳禾几乎是怒吼的喊着纪一笹的名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吗?你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为什么!”
叶佳禾在问纪一笹:“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就这样算了,好不好。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你不累吗?”
“佳禾——”
“不要叫我。”叶佳禾拼命的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杜薇琳,一直有她。我的心眼很小,我在爱情里容不下一粒的沙,更不可能和人分享,我学不会也做不到,这辈子都不可能。”
叶佳禾的声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那眼眶红红的,豆大的眼泪已经不断的掉了下来。
情绪瞬间变得激动。
和叶佳禾的激动比起来,纪一笹就显得淡定的多。
下一瞬,他已经用力的把叶佳禾拥在自己的怀中,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紧紧的抱着,完全没松开的意思。
“佳禾,你听我说。”纪一笹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我不听,我不听。”叶佳禾拼命的摇头,“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不要再一起了,好不好。你找你的杜小姐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好好的,求求你。”
叶佳禾是真的要崩溃了。
纪一笹却死死的抓着叶佳禾的手,一动不动的:“佳禾,不管你怎么无理取闹,不管你怎么胡搅蛮缠,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我说过,我牵起你的手,我就不会松开,永远不会,任何人也不可能让我改变想法。”
这话,纪一笹说的坚定无比,看着叶佳禾的眼神也没发生任何的变化。
一瞬不瞬的。
叶佳禾的眼眶很红,但是情绪却仍然激动:“我不听我不听。”
一边说,叶佳禾一边哭:“我不要听你说,我不要——”
“我爱你,佳禾。”纪一笹说的直接,就这么沉沉的搂着叶佳禾,没松开的意思。
叶佳禾几乎要崩溃了,被动的被纪一笹搂在怀中。
鼻间,是这人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
耳旁,是这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熟悉却又陌生。
叶佳禾就这么哭着,又打又骂的,纪一笹也就这么搂着,没任何放开的意思,任叶佳禾在自己的身上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詹姆森很明确的和纪一笹说过,叶佳禾的爆发,远远好过于之前的低沉,这样的情绪爆发反而会把心里挤压的不满发泄出来。
甚至,叶佳禾已经不管不顾的咬住了纪一笹的肩膀。
纪一笹就算吃痛,就算感觉的出叶佳禾的狠劲,但是纪一笹却什么都没说,就只是任叶佳禾这样咬着。
一直到叶佳禾累了,自己松开了。
“佳禾。”纪一笹平静的声音跟着传来,“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甚至,这样的声调里少了平日的强势,多了一丝的乞求,就这么看着叶佳禾,那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没任何的逃避。
叶佳禾的呼吸都开始不自觉的局促了起来,不声不响的站着。
很久,叶佳禾推开了纪一笹,一言不发的重新走回了主卧室。
她没给纪一笹任何的答案,显得沉默不已。
纪一笹看着空掉的怀中,最终无奈的叹息,他安静的站着,也并没在进入房间。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门,无声无息的站着。
谁都没再打破这样的沉默,谁也没再和谁过一句话。
好似时间彻底的静止和后退了,又回到了纪一笹最初回来的那段时间,叶佳禾安安静静的,安静的就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
而詹姆森也每天定时来找叶佳禾。
在叶佳禾的同意下,詹姆森开始再一次的给叶佳禾进行催眠,只是这样的催眠,最终都是以失败结束。
明明叶佳禾的状态很好,但是一旦进入了深度催眠后,就会陷入一种抓狂的境地,詹姆森就不敢再继续了。
现在叶佳禾的情况并不允许。
何况,那样的痛苦和抗拒,完全不像是表面的,而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呐喊。
拒绝被人回忆起。
“对不起——”叶佳禾看着詹姆森,“教授,让您失望了。”
“什么话。”詹姆森温柔的摇头,“失败很正常的,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继续。就算真的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一段不想记起来的过去,那就不要再记起来了。”
这也是实话。
叶佳禾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詹姆森站起身,拍了拍叶佳禾的肩膀:“佳禾,好好休息。相信我,坏人总会露出尾巴的,而不会这么一帆风顺的。”
“嗯。”叶佳禾疲惫不堪的应着。
她勉强的想站起身送詹姆森离开,但是詹姆森却阻止了。
叶佳禾重新坐了下来,没一会,就抵挡不住这样的困倦,很沉的睡了过去,每一次催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却可以很沉的睡过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而纪一笹在门口等着詹姆森。
看见詹姆森的时候,纪一笹就已经明白了结果:“失败了?”
“是,目前看来是这样。”詹姆森应声,“恐怕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怕出事。”
“那就停止。”纪一笹说的直接。
詹姆森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和纪一笹一起并肩朝着大宅外走去。
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一直到詹姆森的车子离开,纪一笹才转身回到大宅,他很清楚,停止就意味着放弃了叶佳禾的这条线索,就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当年叶佳禾杀害杜薇琳的动机。
这也代表,所有的主动权彻彻底底的回到了杜薇琳的手里。
他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突破,一切的事情就好似进入了瓶颈期一样,让人觉得烦躁不已。
“该死的——”纪一笹低咒了一声,拳头狠狠的打向了墙壁,指关节的地方瞬间就渗出了血,但是纪一笹却丝毫不在意。
在走回大宅的时候,这样阴沉的情绪就已经瞬间被纪一笹收敛的很好。
他的表面显得再平静不过。
很快,纪一笹收拾好自己,回了主卧室,叶佳禾仍然还在沉沉的睡着,似乎只有这样的叶佳禾,才会毫无抗拒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纪一笹无声的看着叶佳禾,眼中的缱绻和温柔显而易见。
很久,纪一笹才脱去外衣,就这么掀开被子,把叶佳禾搂到了自己的怀中,陪着叶佳禾沉沉的睡了过去。
……
——
又是一周。
叶佳禾七个月的产检时间到了。
这一周里,纪一笹和叶佳禾始终不咸不淡的,但是没了之前那样剧烈的争吵和找麻烦,但是纪一笹却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出叶佳禾的妥协和沉默。
这样的妥协,更像是一种放弃。
很无声的放弃。
纪一笹却并没说什么,他对叶佳禾的温柔不变,态度不变,始终哄着叶佳禾,那种耐心,也是以往从来不曾有过的。
温柔入骨。
“准备好了吗?”纪一笹推门而入,问着叶佳禾。
叶佳禾已经收拾好了,嗯了声,没说什么,就绕过纪一笹朝着门外走去。
在叶佳禾看来,不管怎么样的反抗都不成功的话,那么,她学会了冷淡和沉默。
对纪一笹的纵容,叶佳禾不可能无动于衷,那高高筑起的城墙,微微已经有了龟裂的痕迹。
叶佳禾不知道,在这样的彼此纠缠里,她能坚持多久。
她更害怕,下一次面临的就真的是山崩地裂,无处藏身。
叶佳禾低头,无声的轻笑,那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
而后,叶佳禾安静的绕过纪一笹,走出了主卧室的大门。
在叶佳禾走出门的时候,纪一笹却很自然的伸手牵住叶佳禾,叶佳禾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掌心,没说什么。
反抗不了,也挣扎不了,就好似这段感情一样,紧紧的把自己禁锢在了这里,翅膀和羽翼被折的干干净净的。
“医生在等我们了。”纪一笹的声音仍然淡淡的,很是温柔。
叶佳禾没应声。
纪一笹就这样一路牵着叶佳禾,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一直到纪一笹把叶佳禾安顿好,再仔细的扣好安全带,调整好带子,不想让叶佳禾觉得任何难受。
事无巨细,考虑的仔仔细细的。
而后,纪一笹才回到驾驶座。
就在纪一笹发动引擎准备驱车前往瑞金的时候,忽然,纪一笹放在手机架上的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
纪一笹看了一眼,没说话。
叶佳禾也看见了。
车内的气氛微微的诡异了起来,但是叶佳禾却全程保持了冷漠,一向淡定的纪一笹倒是忽然变得不安定起来。
他下意识的看着叶佳禾。
叶佳禾很淡的笑了笑:“怎么不接电话?”
纪一笹:“我——”
“她在找你,不是吗?”叶佳禾淡淡的,仿佛这些事情就和自己没任何关系,“又何必不接呢?就算当着我的面不接,你事后不也一样会回电话,不也一样会离开。”
叶佳禾以为自己再一次看见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会蚀骨的难受。
但却从来没想过,此刻的自己会这么的平静。
平静的仿佛这些事和自己都没任何关系一样。
而在叶佳禾的字里行间,纪一笹也明白了,那天叶佳禾生气的原因。他安静的看着叶佳禾,薄唇微动,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一下。
想开口,但是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而杜薇琳的电话仍然不断的震动着。
叶佳禾轻轻的笑出声,倒是很自然的把手机架上的手机拿了起来,这轻微的动作却让纪一笹的心跳加速。
“佳禾——”纪一笹的声音脱口而出。
而叶佳禾已经把手机接通了,主动递到了纪一笹的面前,只是叶佳禾看着纪一笹的眸光很冷,冷的就好似从来没有温度一样。
在手机接通的时候,那头已经传来了杜薇琳的声音:“是我。”
“嗯。”这一次纪一笹出声了。
他一手开着车,一手拿着手机,很安静的听着,又好似在刻意躲着叶佳禾,不想让叶佳禾听见任何对话里的声音一样。
杜薇琳的口气却仍然淡漠:“陪我到医院检查,最近的检查比较频繁。”
纪一笹没说话。
“我还是在公寓等你。”杜薇琳说的直接,而后就挂了电话。
一样没给纪一笹拒绝的机会,电话挂的很快速,纪一笹微微闭眼,表面不动声色,就这么把手机放到了原位上。
车内的气氛却已经因为这一出电话,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静谧却又压抑。
叶佳禾没再看向纪一笹,而是很安静的转身看向窗外,有些事,不需要纪一笹开口,叶佳禾已经了然的知道纪一笹的决定。
杜薇琳和自己,从来优先的人是杜薇琳。
更不用说,现在所有事情的主动权是在杜薇琳的手里,这结果可想而知。而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叶佳禾也很清楚,杜薇琳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就算纪一笹不说。
“佳禾,我——”纪一笹开口想解释。
但是那话到了嘴边却显得生涩不已,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任何语言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显得苍白不已,最终,纪一笹安静了下来,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况。
一手把握着方向盘,一手已经越过驾驶座牵住了叶佳禾的手。
但是这一次,叶佳禾拒绝了。
在纪一笹的手伸过来的瞬间,叶佳禾就紧紧的靠着车门的位置,和纪一笹已经在无形之中拉出了距离。
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却又显得遥远无比。
最终,纪一笹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车子一路平稳的朝着养和医院的方向开去,一直到停靠在医院的停车位上,叶佳禾就直接推门下车。
纪一笹一怔,回过神,立刻追了上去。
叶佳禾仍然一言不发,快速的把自己的手从纪一笹的禁锢里抽出来。
纪一笹的动作更快。
在叶佳禾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纪一笹已经再一次的牵住了叶佳禾的手:“我送你上去。”
“不用。”叶佳禾终于开口了,口气里也是淡漠的拒绝,“送我上去做什么,我自己有腿可以自己走,你还是去陪你的杜小姐吧,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被怜悯的时候够多了,被人看笑话的时候也够多了。
叶佳禾不差纪一笹这一个,也不需要纪一笹现在这样虚伪而刻意的陪伴。
她闭了闭眼,努力的把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
而纪一笹却始终不放手,牵着叶佳禾就朝着电梯内走去。
电梯很安静,没任何人,电梯壁倒影出的是叶佳禾和纪一笹的身影,纪一笹始终看着叶佳禾,不发一言。
叶佳禾也始终不看纪一笹。
一直到电梯停靠下来,叶佳禾想也不想的往外走,纪一笹跟了出去。
叶佳禾没理会,脚步越来越快的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忽然——
“纪一笹!”叶佳禾连名带姓的叫着纪一笹。
她整个人已经被纪一笹最快速的带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在纪一笹的力道里,叶佳禾脸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愤怒的叫着。
纪一笹却显得很淡定,那手紧紧的掐着叶佳禾的手臂,眸光越来越沉:“看着我,佳禾,听我说。”
叶佳禾没说话,也没看向纪一笹。
纪一笹的大手半强迫的捏住了叶佳禾的下巴,让叶佳禾转身看向了自己。
叶佳禾是被动的,她的表情都充满了抗拒:“我要去产检了。”
“佳禾。”纪一笹的声音却说的飞快,“听我说,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丢下你去陪她,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你在我的心里很重要,很重要。”
这些话,让叶佳禾僵了一下。
但是叶佳禾却仍然转过头,不想理会纪一笹。
纪一笹看着叶佳禾的模样,喉结滚动,最终无奈的叹息:“给我点时间,佳禾,等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和我没关系——”叶佳禾说的直接。
纪一笹低头,想亲吻叶佳禾,但是叶佳禾却躲开了,纪一笹扑了一个空,那眼神是复杂的。
“詹姆森教授的催眠对你暂时没任何用处,你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对她动手,加上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已经造成了很大的舆论,还有纪家在北浔屹立不倒几十年,想对纪家下手的人太多了。”
纪一笹吐了口气,缓慢的解释。
叶佳禾一怔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但是却始终没看纪一笹。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让杜薇琳撤诉,唯有她撤诉,这件事的伤害才能降到最低。沈劲可以给你做无罪辩护,但是不是100%的把握,我不会冒这样的风险,我也不会把你推到众人的面前接受舆论的讨伐。”
纪一笹说的直接:“我只想护着你,让你平安无事的在我的身边。”
叶佳禾还是显得沉默。
这些结果,和她猜测的几乎一致。
就算是这样,然后呢?
“所以,我和她达成协议,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要过去。她父母的年事亿高,杜占阳也有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她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纪一笹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叶佳禾解释了。
叶佳禾看起来很安静,但是内心的抗拒却越来越明显起来。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就这么看着纪一笹,很安静,很安静。
“佳禾——”纪一笹叫着叶佳禾。
这样的叶佳禾让纪一笹觉得有些恐慌。
就在这个时候,纪一笹的手机再一次的响起了震动,叶佳禾这一次不需要看,都很清楚,那是杜薇琳的电话。
纪一笹也清楚。
杜薇琳在催促自己。
杜薇琳的要求是随叫随到,而不是可以让纪一笹有选择和等待的时间。
叶佳禾已经用力的把自己从纪一笹的禁锢里挣脱了出来,看着纪一笹的眼神也跟着冷了几分:“纪一笹,一段感情三个人,真的太累了。”
“不是的——”纪一笹想辩解。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很抱歉,我无非接受这样的协议。我情愿面对法律的惩罚,我也不想纠缠在一段三个人的感情里。”叶佳禾淡淡的说着,“因为我犯下的罪,所以我必须接受你和杜薇琳时常在一起的事实吗?”
说着,叶佳禾轻笑出声:“甚至还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佳禾——”
“抱歉,我做不到。”叶佳禾打断了纪一笹的话,“与其这样,你可以光明正大的选择杜薇琳,我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疲惫不堪了,我只想求你放过我,看在两个孩子和曾经一段夫妻的关系上,放过我。”
叶佳禾的眼眶红了,看着纪一笹,是真的绝然的心。
纪一笹的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最终的解释,会换来叶佳禾这样的反应。
而口袋里的手机,不断的震动,那催促的意思也格外的明显。
叶佳禾没再看纪一笹,快速的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就这么把纪一笹留在了原地,也没有再交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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