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娘面色一白,辩道 :“自然已是断了的,只是属下觉得,以司马家欠我们的,便是押其入炼室也不为过!”
“虽则我萧家被人称为魔教,但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这些污邪之事,断不能沾染。”萧成欢的声音分外的严厉,道:“你与我将上下一概教众尽数约束好了,一旦查出,定当清理门户!”
见萧成欢变得冷厉,狄秋娘不敢再辩,恭恭敬敬地应了是。
萧成欢扫了她一眼,道:“你只管好这浔阳别馆就是,司马醉儿之事,我自有分寸,此番念你是第一次,便罢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显见是认定了刺杀司马醉儿之人是她,确认无疑了。狄秋娘的脸色惨白一片,她双唇微颤,问道:“公子,可是爱上了那司马醉儿?”
萧成欢微微一愣,瞬间应道:“无稽之谈!”
狄秋娘双目水光盈盈,问道:“既如此,那公子既已收了她那人皮 面具,让她露了本来面目,为何又将面具还与她,让她在天字厅保全了脸面?”
枉费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结果扯落了白纱,下面却是曲瑟瑟的脸!
面具么?萧成欢目光落在狄秋娘脸上,有些冰冷。狄秋娘微微一瑟,突然就后悔自己为何嘴欠要提天字厅这一茬。
果然,便见萧成欢冷冷地扫视了她一遍,寒声道:“你不提,我倒还忘了,先前天字厅的事情,你还欠本座一个交代!”
“公子……”狄秋娘想辩,却觉得分外无力。
萧成欢冷笑一声,道:“秋娘,本座念及儿时的那点情份,将偌大个萧家全数交与你,你便是这般回报本座?”
“秋娘不敢!”狄秋娘啪的一声,跪倒在地。
“不敢?”萧成欢冷哼一声,道:“今日且再信你一次,你,好自为之!”
萧成欢一甩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狄秋娘惨白着脸,紧紧地咬着唇,眼睁睁地看着萧成欢没去了身影。恨声道:“司马醉儿……”
“长姐!”黑暗中,沉稳的男声响起。“时至今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狄秋娘闻耳,赫然转首,朝向内室暗处,厉声喝道:“若不是你,那司马醉儿早就命赴黄泉,哪里还有今日之事?”
“长姐!”男子苦笑一声,道:“你明知公子对那司马醉儿——你,何苦呢!”
“我何苦?你说我何苦?”狄秋娘笑得凄厉,道:“公子身为一教之主,能忘萧家的仇,我狄秋娘忘不了,我闭上眼睛,都能看到,我教上下数千于众,被司马老贼残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可是,这一切与司马醉儿无关,她是无辜的!”男子劝道。
“无辜?”狄秋娘冷笑道:“司马醉儿从小锦衣玉食,尽享荣华福贵,哪来的?是我教上下数千人的鲜血染出来的,父债女偿,如何与她无关?眼下教主被她蒙蔽了双眼,你身为教主的近卫,你不劝阻,反而同情那个贱婢?”
“长姐,你明知道公子对她——你还这般行事,眼下公子念及旧情,饶了你这一回,你若再一意孤行,届时公子定不轻饶,到时候,谁都都救不了你!”
不会轻饶……狄秋娘怔了一怔,道:“难不成,他还为了这个贱婢,处置我不成?”
黑暗中,男子喟叹一声。“以长姐的功劳与地位,公子自不会轻易处置于你,只是,长姐有没有想过,你如此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将公子越推越远……”
身为男子,他很想告诉狄秋娘,鲜少有男子会喜欢毒妇恶女的。
只是,狄秋娘在教中向来说一不二,哪里听得进劝。“难不成我们便眼睁睁看着公子受那妖女诱惑,越陷越深?”
黑暗中,一片沉默。
狄秋娘忽然就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她朝着声音所在之处冲去,人未到,掌劲先到,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声音,暗处的屏风隔断被她一掌劈得稀巴烂。
屏后,一道幽幽的叹息之声响过,而后消逝不见。
狄秋娘推倒那残破的屏风,抬眼望去,哪里还有人影,黑暗中的男子,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狄念!”狄秋娘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的狄念,早上远离了狄秋娘的住处,自然也听不到狄秋娘气急败坏的怒吼。
想到狄秋娘那一意孤行的态度,狄念便是一阵发愁。
长姐是关心则乱,对公子上了心了,所以见不得旁的女子能入公子的眼。
可是,那个人是司马醉儿啊,与别的女子不一样,他从小伴在公子身边,看着他大长,公子的心意,他最是清楚不过。
若是长姐再不收手,只怕,到时候真的是谁也护不住她,哪怕她在教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心思转念间,狄念信步乱走,等到回过神来,竟然离不归居只有数丈之遥了。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少在司马醉儿面前出现的好!
狄念一回神,拨腿就想转身。
可人算不如天算。
他只道司马醉儿被萧成欢拘在了不归居,自是出不来的,只要他不进不归居,司马醉儿定是寻不着他。
可哪里曾想,司马醉儿竟会在不归居外等着她。
“狄念!”狄念才将将转过一条巷道,就听得一声婉转的女声。
抬眼处,巷道中亭亭玉立的女子,不是司马醉儿又是何人?虽然她戴着面具,是这浔阳馆中曲瑟瑟的模样,可是,狄念一眼就认出来了。狄念转身就想跑。
“狄念!”司马醉儿脚步一错,身形一闪,眨眼就拦到了狄念跟前。
狄念一个收势不住,差点与她面撞上。
狄念勉强收住身势,蹬蹬蹬地连退了数步。
司马醉儿冷冷一笑,道:“狄念,我虽身手不行,但这脚下的功夫,你却是知道的!”
司马醉儿的轻功得步飞羽亲传,学的很是不错,当年在镇远侯府,狄念的轻功便不如她。
狄念暗叹一声,放弃了奔逃。
司马醉儿上前两步,站在他跟前,定定地看着他。
狄念被她看得心理发毛,问道:“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何敢?”司马醉儿寒声道:“今日,小女子前来,只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狄公子。”
与以往唤他狄念之时完全不一样,没有往日的娇俏。甚至带了几分杀气。
狄念心中一揪,低首道:“姑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司马醉儿回道:“今日前来,只有一事想问。”
狄念眸光微闪,道:“姑娘请讲!”
“飞羽哥哥在哪里?”司马醉儿问道。
狄念一听,倏然抬头,去看司马醉儿。只见她顶着曲瑟瑟的脸,神情看不出半丝端倪,只是眼中却露着浓浓的期盼。“狄念,你告诉我,飞羽哥哥在哪里?”
狄念张张嘴,可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
司马醉儿心中惨白一片,厉声道:“是你杀了他是不是?”
“醉儿……”狄念心有不忍。
结果司马醉儿一听狄念念及自己的名字,更加的怒不可遏。“狄念,当年镇远侯府待你如何?飞羽哥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想当年,司马雍可是手把手的教他与步飞羽的,俨然是当徒儿对待的。
狄念赧然垂首,小声道:“各为其主罢了!”
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卧底的身份了!
“所以,你与那李续一样,果真是魔教派出潜于镇远候府的奸细!”司马醉儿身形一晃,哪怕早有猜疑,可如今当着面将最后的那一丝期盼也粉碎成末了。她惨然一笑,道:“你们与镇远侯府有仇,与飞羽哥哥何干?要报仇,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害他?你们可以背叛司马家,灭我满门,可是为什么连飞羽哥哥都不放过?”
狄念与步飞羽一般,素来见不得司马醉儿爱伤。此时见司马醉儿一脸的痛不欲生,心早已乱成一团,想辩,却觉得无从辩起。“醉儿……”
司马醉儿罢了罢手,道:“既然狄公子是当年萧家派入镇远侯府的奸细,此番又为何要救我?”
以萧家上下教众对司马家的那种仇恨,定然是要将她置于死地才解气。
所以,狄念为什么要救她?
狄念周正的脸上现出一丝龟裂。
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可偏又逃脱不了。
因为,巷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丝凉凉的声音。“是啊,本座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救她?”
一转头,正是萧成欢,带着面具,不动如山站在巷口。
狄念脸色微变,极为恭敬地朝萧成欢抱拳施礼。
萧成欢慢慢地踱步朝二人走来。在司马醉儿身侧站定,目光灼灼地落在狄念身上。薄唇轻启,道:“怎么不讲了,你为何要救她?”
狄念垂着道:“因为,狄念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长姐犯错!”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萧成欢冷冷一笑,道。
“长姐?”倒是司马醉儿一听,狐疑地看了看狄念,突然问道:“长姐是何人?”
狄念,长姐?偌大的浔阳别馆,姓狄的,不过两位,除了狄念,就只有狄秋娘了。
所以,狄念救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顾念旧情,只不过不想让他的姐姐狄秋娘犯了倔劲,将萧成欢得罪狠了。
所以,狄念从始至终,都是魔教中人。
“你姐弟二人,这场戏倒是演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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